0046 你是猪吗？
得知寒川先生再没跟过来之后，赵吉因体内圣湖的剧烈震荡而反胃，趴在山泉哇哇吐出未消化的食物。文雨墨也因为频繁瞬移而反胃，在他旁边吐得稀里糊涂。 此番情形，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看着文雨墨全无大小姐风范，赵吉仰着脖子笑道：“我们都还活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歌姬凝眸望了一眼夜穹，裹好长裙就准备走。由于长裙里面没有穿内衬，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外。黑色的铁链在岩石上拖动，铮铮作响，打破了山林的沉静。一直保持冷漠的她，此刻却显露出憎恶与温怒。 “喂——你去哪儿？”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赵吉扯着嗓子问道。刚把她从寒川先生的魔爪中救出来，她就准备离开，连感谢的话都没有，这让他有些不悦。 许久，她才冷声回了一句：“去找寒川！” “找他干嘛？”赵吉觉得她的举止很令人匪夷所思，诧异地问道。 “闭上你的臭嘴！自以为是的家伙，如果不是你，我已经杀掉寒川了！” 尽管看不到她的正脸，但赵吉依旧能够感受到她此时的愤怒。可能是因为有意控制情绪，这些话从她口中说出，显得冷淡至极，霸气至极。 这是怎样一位少女！ 明明她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表现的种种举止却都显露出成熟的一面，丝毫没有少女应有的稚嫩与秀气。从她的眼神与语气中，隐约可以感受到她深藏于心中的极度痛苦被压抑。 当赵吉听到她要凭一己之力杀寒川时，整个人都懵了。若不是用黎叔的信封制造奇袭，使寒川的星域受损，他绝不可能从寒川的手中逃脱。 “寒川不是你想杀就能杀的，他很强，非常强。”赵吉回道，语气很平淡，意思很明确。 “弱者总是给自己找各种借口，你这种人，迟早会死掉。”她没有转身，咽下口中的热血，目光坚定地朝前方走去。 “凭你三境的实力，杀掉了他吗？” 赵吉很想知道少女的身份，猜测她与寒川之间可能存在着很深的仇怨。但他认为，在绝对的强者面前，该逃的时候就得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以后强大了，再去杀他，不也一样吗？ 少女终于停住，赤脚蹚在泉水中，冷静的语气像流水一样：“五境巅峰都杀过，六境巅峰也差不到哪儿去。” “……” 赵吉惊愕良久，不得不承认这位少女真的很特别。三境的实力，越两大境界杀敌，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单单一个小境界，就是数倍的差距。一个大境界，实力相差不止十倍。各境界对应的实力因人而异，跨小境界杀敌的是修士中的天才，跨大境界杀敌的是天才中的天才，跨两个大境界杀敌，那就离谱到无人敢相信！ 而现在，她正准备去杀一个比自己强千倍万倍男人，杀出云国最善权谋策略的军师。 他真的很难想象，少女是如何做到平静如水的。 只是，那句话刚说完，她就仰面倒在泉水上。红色长裙散去水中，如同绽放的血莲。从她皓齿溢出的两滴鲜血，染红了泛白的唇。及肩的短发漂浮在水面上，有着独特的美感，让人心生凄凉。 她仰望着漫天星辰，看上去没有任何情绪。赵吉把她抱起来时，她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寒川出击的时候，赵吉本应该会死掉的，是她出手挡住了部分伤害，为他争取了启用桑田戒的时间。 赵吉这才明白她让自己离开的用意，承认自己确实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自以为能够轻易从寒川手中逃脱，自以为锈剑真的无所不能，自以为自己的命很硬……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有几分酸楚。看到少女空洞可怖的眼神时，他不禁呼吸一窒。 她受了很重的伤，甚至于五脏六腑都已破损。完好无损的体肤内，无数经脉、肌rou被撕裂，眼球变得通红，快要滴出血来。 至始至终，她都异常冷静，表现得对死亡毫无畏惧。 “对不起。”赵吉的语气很真诚。 他跪伏在少女身边，体内圣湖中的红灵石再难平静，大量红色气体经由他的指尖传至少女瘦弱的身躯，几乎覆盖了全身。 “你在干嘛？”少女问道。 “救你。” “你认为我会死吗？”她问。平静的语气里，不无讽刺与憎恶，似乎不想接受他的帮助。 “我想……在你走向寒川的营帐时，他就猜到了你的想法。所以，你很有可能会死掉。”赵吉很认真地说道。他很佩服寒川的计谋，不认为少女用美人计能杀死寒川。 “那又如何？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杀死他？”少女的目光从未落在赵吉身上，眼珠里的血液渐渐退去之后，繁星映在她明亮的眼珠里，如冬日的星野。 “生命只有一次，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从小生活在雪国铁骑的威压之下，赵吉很珍惜生命，轻易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雪域高原的子民都很敬重生命，每次狩猎之后，他们都会向圣祖祷告，祈求圣祖接纳这些猎物的灵魂。 “谢谢你！”少女用余光看着他，轻声说道。 虽然听上去毫无诚意，就像读字一样，没有任何感情，但赵吉还是感到很欣慰。他微微咧嘴，无声地笑着。 “介意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吗？”赵吉礼貌地问道。好不容易得到她的一丁点认可，他不想再惹怒她。 “柒。”少女薄唇微启。 “啊？”赵吉确实听到了一个音节，但她因为身体虚弱，说话声音实在太小，她不自觉地问了一句。 “你是猪吗？” “……” “无名无姓，叫我‘柒’就是了！” 少女躺在地上，手脚都因重伤无法动弹，用不屑的眼神瞥着他说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帮我把裙子穿好？” 赵吉这才反应过来，少女穿的红裙没有系上，刚才倒地时散开了…… …… …… 亥时初刻，柒苍白的面庞终于恢复血色。她重伤未愈，行动多有不便，而且双脚被铁链锁住，又不会御风飞行，没再急着离开。 三人回到云崖时，准备再次破穹顶之阵。等到了那里，惨幕已经发生。 云崖处的七百余名学员死伤众多，哀嚎恸哭之声响彻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