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2 世事如棋
回到峡谷边缘的帐篷内，赵吉就一直推算寒川先生如何得知自己体内的红灵石。事起于刺客潜入宫城，朝中多名官员被害，肖晓暴毙，容枚遇刺，然后突转为抢夺红灵石。 难道这一切都是寒川先生早前就布下的局？而国君将计就计，利用我的特殊性，引诱寒川先生现身，然后一举围杀。只可惜，就连六境初阶的苏荷都无法抓住他。 赵吉叹了口气，这样的利益引诱他见多了，也渐渐有些厌烦，用憎恶的眼神仰望满天繁星，晃动着手中的锈剑。 此剑系他六岁时在雾都城南世纪大战古战场的一堆破铜烂铁里拾得，因为家中无钱买剑，只好将就着用。此后十二年，练习各种剑术都用它。 赵凌子和文雨墨等人直到丑时才回来，已然疲惫不堪。赵吉见文雨墨怏怏不乐的可怜模样，得意道：“有我老姐在，吉字号必胜无疑，我猜对了吧？” 文雨墨不大愿意理会他，朝他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自顾懊恼不甘。 墨字号众人各自回帐篷里休息，赵吉坐在他jiejie身旁，兴奋道：“我想我找到‘它’了，就在谷底的熔浆内。” 赵凌子惊讶得睁大美目，但很快又显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们在宫城找了三年，原来‘它’根本不在宫城，国君藏得真隐蔽啊！” 姐弟俩相视一笑，激动地相拥在一起。 …… …… 却说这梅兰，是圣剧界第一名旦，年轻时就已经在圣剧界声名远扬。那时圣域为了与华胥国维持结盟关系，送了好些金银财宝，还让梅兰来华胥国巡演。 这一演，就是三百年，人们都已忘却他是圣域的子民。后来他加入华胥七贤，成了右丞相的部下。雪国发动侵略战争后，他一直在前线为圣域战斗，三月初才回到宫城。 围杀寒川失败之后，梅兰即刻去了丞相府，向他汇报具体情况。 “丞相大人——”梅兰轻声打断了唐越的静思。 唐越双鬓青黑，正值盛年，双瞳放光，眼珠却布满血丝。可见他是个具有敏锐洞察力的人，为朝中之事费了很多心思。他轻轻地叩击桌面，说道：“坐吧！” 梅兰施了礼，退了两步，应声坐下。唐越扶着额头，问道：“能确定寒川的具体行藏吗？” “卑职和苏荷追踪了许久，未能探到半点气息。”梅兰说道。 “他的jian计未得逞，又受了重伤，想必已经回出云国了。唔——”唐越闷哼一声，“屋外的那个孩子，你可察觉出异样？” “卑职奔赴飞云大峡谷时，寒川正准备杀那个孩子。虽然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但是卑职觉得，那孩子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梅兰谨慎地回道。 “圣域残存的世俗势力，九姬、十面玲珑以及三圣都与我们取得联系，即将开始的演武试就是复兴圣域的第一战。正处紧要时刻，你和苏荷多多提防的好。” 唐越额头上横起万道沟壑，神情憔悴，拿着古籍地“啪叽啪叽”翻了几页。 “连三圣都重现人间了吗？”梅兰眼睛一亮，说：“如此一来，我们的势力就壮大了不少。卑职在追踪寒川时，发现朱丞相的人也在暗中调查。只是——寒川是出云国军师，应该会和朱丞相联络，而朱丞相的人像是被蒙在鼓里。” “那——容氏之子遇刺的事，就得换一种解释了。”唐越听梅兰这么一说，再次放下手中的古籍。 “屋外的那个孩子提供了一些线索，声称当夜出现过两个刺客，寒川在容府附近现过身，这也是卑职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梅兰皱眉道。 唐越摇摇头，说道：“也罢！怕是查不出什么名堂了，演武试上多照顾着琴屋。” 梅兰点了点头，神情略显担忧，说道：“此行凶多吉少，他的境界修为……” 话说到一半，唐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道：“若水道院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和苏荷作为临时教习，多护着他就是。” “遵命！梅兰定不负丞相大人重望。”梅兰肃然起身，恭敬道。 长呼一口气，唐越闭上双眼，说道：“路上多注意屋外那个孩子。” 梅兰意会，告退之后关上书房的门，朝回廊深处走去。 …… …… 宫城最高处的岛屿有好几座宫殿，其中就有国君的御书房。缺月挂在夜穹，乌云笼罩其身，四处昏暗一片。 国君凭栏远眺，叹了口气道：“可惜了那戏子梅兰，如今没多大用途了。” 黑暗中有一道佝偻的身影，是王公公，他回道：“老奴依稀记得，梅兰刚来宫城那会儿还很年轻，比现在漂亮许多。眨眼间三百年过去了，他还未曾忘记圣域君王的使命，真是让老奴心酸呐！” 沉默了良久，国君长舒一口气，说道：“朕又何尝不心酸呢？眼下面临的，是千古难题。朕惶恐，先皇打下的江山，在朕的手上……” 只听得“扑通”一声，王公公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地面，说道：“陛下！华胥国的江山必定能延续万载，所有子民都拥护着陛下，再大的危难也能迎刃而解啊！” 王公公说着，近乎哭出声来。国君登基已逾千年，王公公陪伴他千年。千年来，大陆上风云变幻，连百年前的世纪大战都挺过来了，他还从未见国君如此担忧过。 无奈地摇了摇头，国君道：“王公公起身吧！朕的天下，自然不会拱手让给别人。就算他雪国再强大，也不可能一口吞了整个天启大陆。这四年来，朕苦心经营，却未能改变圣域覆灭的定局。如今，雪国和南山国都对朕的天下虎视眈眈，这局棋，存在太多变数，朕是如履薄冰啊！唇亡齿寒的道理，是先辈们用圣洁的灵魂总结出来的。想要守住先皇的江山，就必须复兴圣域，让其成为朕的坚强壁垒。” 王公公跪在地上，说道：“陛下不是还有几着好棋吗？依奴才拙见，北方雪国实乃虎狼，其心昭然，如今攻下圣域北部，少不了要将扶风国和古漠国收入囊中。到时候，雪国坐拥天启大陆北方、西方和中部，那就成了大患。是时候请东海蛟龙出世了……” 王公公尖细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预见了数年后大陆上的恐怖局势。国君听了只是摇摇头，说道：“时机未到啊，在这之前还得做好充足的准备，不可贸然行事。而且百年前龙珠遗落在大陆南方，至今仍未找到。” 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王公公担忧道：“老奴明白陛下的苦处，只是，朝中局势愈演愈烈……” “决定权还在朕的手上，不是吗？”国君冷笑一声，不乏苦涩之意。 稍作停顿后，国君若有所思地长呼一口气，又补充了一句，“星海国使者的那件事，可查出了眉目？” “说是四年前星海国国王最疼爱的公主失踪了，想让七大道院的主教们在演武试时帮忙寻找。”王公公轻轻叹了口气。 “唔——那就应允星海国的使者，另外，赏赐他们一些宝物。朕虽未向星海国国王提出盟约，如今看来，得尽快着手此事了。”国君意味深长地说着，仰望天上的那轮残月。 在冷风的吹拂下，乌云逐渐散去，柔和的月光照亮了夜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