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下山
庭院之中，白若侧卧于美人塌上，小脸还带着及笄之年的稚嫩，美目微闭，衣袂飘飘白色纱裙顺着木榻垂落于地，落英缤纷的桃花花瓣随风飘落，星星点点散落于白色裙摆之上。 八根狐尾，有一下没一下的上下摆动着。每一根尾巴仿佛都有着自己独立的思想，不与其他同伴一起行动，独自摇摆。那根断尾看似跟着一起灵活自如，终究少了灵气，显得十分突兀。 一片腾云疾驰而来，匆忙而来的是一袭红色罗裙的紫夕。 “小姐，丰银帝下旨让你去沉沦崖，增进修为，好好思过！”赶来的时候过于着急，紫夕说话的气息有些不稳。 闭目养神的白若，杏眼陡睁，猛的坐了起来。 沉沦崖不在未艾国境内，准确说来属于人界的一个山崖。山腰密林深处有一个沉沦洞。哥哥jiejie们以前犯了错误，经常会被父王派去那里面壁思过。 看来父王这次是动真格的了，之前从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迁怒或惩戒于她，看来断尾之事对他影响很大，想必让他伤心透了。 这样的惩罚虽然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白刹向来洒脱，恩怨分明，对于退婚，他震怒敌对狼界，并非因为六界对于退婚的谣言四起令他颜面尽失，他只在乎女儿的感受。虽然知女莫若母，可他为父几千年，小女儿的纤弱心思他岂能不知。 小女天生患疾，缺失一尾。千年前，幸得来访的仙友前一任狼界帝王千钧蛮与他夫人的怜爱，承蒙他们不弃，配于他们的爱子结为天作之合。对于和狼界结婚盟一事，白刹一直对狼界感激涕零，并非怕小女嫁不出去，而是此举对是莫大的安慰。 白若自自己未来的夫婿，将是狼界的帝王，长得俊美无俦，只是戾气太重，小小年纪已经是天庭中一名叱咤风云的战将。 然千钧蛮之子千钧孑然继承狼王之位后，竟告知六界，之前的婚约乃父母之命，绝不执行。 退婚的信柬连同赔礼一同送达未艾国，信笺上无非写着愧对狐界云云诚恳之至，赔礼也十分阔绰，不亚于天界一分隆重的聘礼，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么做礼数是很周全，可这行为伤人于无形，白刹怎么接受的了，一掌劈了赔礼的大木箱，差人退了回去。 六界皆知小女的疾患，而今又遭到退婚，这让白若成为六界的笑柄，而谁又愿意娶一个被视为笑柄的弃妇回家！与其如此，不如没有之前的婚约。 孰知，白若竟然因为退婚还自断一只狐尾，更是在六界一石激起千层浪。各种议论，各种情节，各种版本，各种臆想，说的有声有色，生动鲜明。 这次去沉沦洞非同小可，她一直以来除了天界和这未艾国，哪都没有去过。沉沦洞在狐族的结界之外，属于人界。来自人界的很多事情，都是来自大哥二哥的诉说。还有平时闲暇时，翻看人界书籍中的记载。 正在思索着如何在人界沉沦洞生存之际，白刹和白灵驾着腾云而来。 “若儿，这几天身体可好！”白刹虽处置了白若的任性行为，可心中的关切一分未减。 “父王，女儿早已痊愈，现在只在修生养性。”白若恭敬的回答。 “既然伤势已经恢复，父王命你去沉沦洞面壁思过。你可有异议？”白父说的面不改色，威仪无比，心中却希望女儿撒娇推辞一下，他肯定会心软答应。 “是女儿辜负父王和母后的养育，做出如此伤害自己的大逆不道之事，我没有任何异议！”白若说的字字恳切。 “此次命你去沉沦洞，是希望你动心忍性，增益尔所不能。”白父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 既然父王已经决定了，白若知道如若推辞也无济于事，坚定的道：“我一定不会再让你们失望的！” 她还是低估了白刹对她的爱，父母对于孩子的爱是子女无法完全体会的，只有等到子女成年后，有了自己的孩子，才能明白悠悠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白灵看着白若，眼中万般不舍，可夫君的话不无道理：在白若的千年生命中，过度的保护宠溺，使得她对于痛苦的理解知之甚少，对于悲伤的体会又太过肤浅，才会做出此等断尾忤逆之事。 白刹选择沉沦洞作为白若面壁思过的地点，可以杜绝白母忍不住的探视和哥哥jiejie们过分殷勤的打扰。 “好好照顾自己！”白灵拉着白若的手，殷殷嘱咐着。 三哥六姐也驾着腾云而来为她饯行，三哥揉了揉白若的头发：“傻丫头，在人界机灵点，别被坏人欺负了。” “沉沦洞虽在人界，可父王亦在那里设了结界，一般人是去不了的。”六姐觉得白凡的话会吓到白若，连忙解释。 三哥说完还煞有其事的抹了一下眼角，好像真会有欺负白若的事情发生一样。白若眼花了吗？他三哥那是羡慕的眼神！ 白母送了她一片金色麒麟鳞片，挂于胸前，嘱咐着：“如有危难，麒麟片能感应到，能保你周全。” 想着第一次出门，没有任何亲人陪伴，白若鼻子酸酸的，黑白分明的杏眼泛起了氤氲。 白刹伸出双指封住了她的法力，只留了个能够腾云飞行的法术。如果遇到什么不测，还能溜之大吉。 法力封住后，七只尾巴也消失不见。徒留那只断过的狐尾孤零零的挂在身后。白若这下有点懵了，左右张望了一下这只尾巴，这可怎么见人啊。 “父王，帮女儿把这只尾巴也收起来吧。”白若摇着那只白绒绒的极其普通的狐尾，祈求的看着白刹。 “这只尾巴已失灵气，暂无任何法力将其藏匿，只有你自己修为升华才行！”以白刹的法力，收只狐尾能有多难，他气白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故意诓之让她带尾修行，逼迫她早日打通断尾灵脉。 “法力没了，还留了一个尾巴，这不是半人半狐的妖怪嘛！”白若带着哭腔说道。 噗！三哥忍不住笑了出来，瞄见白若幽怨的眼神，立马收敛道：“meimei这副装扮极好，这尾甚是－－甚是可爱！”说完后，打开折扇煞有其事的扇着，一边遮着脸去了墙角。 只是抖动的双肩好像说明了什么。 “女儿可以带着紫夕吗？”连个伴都没有，得多孤单啊！ “只能你一人前去！哪有人面壁思过还带着侍女的？”白灵有些哭笑不得。 “女儿什么时候可以回来？”这个是白若最关心的问题。 “七七四十九天。”白刹思索了一下说道。 再这么下去，白刹坚定的心已经逐渐瓦解，开始动摇该不该让她去冥思洞。 下了一番巨大的决心，白刹别过脸衣袂一挥，眨眼的瞬间白若背着行囊已在为爱国结界之外。 看着结界外的世界，白若的伤离别只持续了一小会。蓝天碧云，人间与仙境不过就是一个结界的距离，看起来好像差不多。 突然没有了父母和兄长jiejie们的庇佑，自由的感觉化作激动和兴奋，在白若的血液里奔腾着。 随手想拈来一片腾云，想想还是放弃了，难得有机会舒展一下筋骨，便打算徒步向沉沦洞走去。 将自己的狐尾仔细的藏匿于裙摆之下，若是给凡人捉去，定是当妖怪处置了。 沉沦洞怎么走？她可从来没有去过。 还来不及想下一步的行动，一个卷着的卷轴从天空缓缓飘下，伴随着父王的声音：“这是蓬莱古卷，可以解答你的所有疑问。” 接过卷轴，打开后是空白一片的褐色绢布，白若脑袋想了一下沉沦洞方向，卷轴上立刻呈现出了闪耀着金色路线的地图。 白若研究了一下路线，还好沉沦洞里这里并不远，将卷轴置于行囊内，开始启程。 这一刻正是人界的清晨。 山间很是静谧，除了不绝于耳的蝉噪鸟鸣。 只是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密林间，柔和的光穿过郁郁葱葱的树叶，一根根粗细不一的光柱，斑驳陆离。淡淡的雾气渐渐消融于清新的空气之中。沾着露珠的青草香气夹杂着含苞欲放的蔷薇香气，直沁白若的心肺。 白若舒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脚下的步伐更加的轻快。 五哥白元急冲冲的走了栖月阁，嘴里还嚷着：“若儿，五哥来送你了，快出来再给我瞧瞧。”对于小妹的疼爱，白元不见得比其他人少。这次白若只身前往沉沦洞，他很是担心，只是担心用在他身上感觉有点不太相称。 风尘仆仆的赶来却看见一脸诧异的父母和六妹正站在堂前。 “人呢？”白元不甘心的继续追问。 “已经在去沉沦洞的路上了。你怎么才来？”白芷好奇的问了一句。明明都已经提前通知过了，居然还会迟到，这也不是他的风格。 “今天天气不错，适合出去转转。”刁钻古怪的白元想巧妙的岔开话题。 “我记得今天早上，你来过我房间。”白元凝视着前方回想着。 “呵呵，我不是喊你起床嘛，结果拍你的时候带上了仙力，咳咳，你就晕了。你太不经打了，亏你平时还总是自称习武之人。”说完白凡就朝门口闪去。 “信不信我灭了你！”白元提着龙吟戟气势恢宏的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