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章 妖战
更新之前,且容东晖道歉,这一趟出差直至行将新年之际方才回来,又没时间创作,导致断更数日,万分惭愧。如今新年第一天,可得取个好彩头,并争取在第七卷完结之前,竭尽所能,再不断更,诸友海涵! ---------------------- 这一次的进攻再不像开始那么杂乱无章,阒水劲装武士排成了紧密的黄色人潮,在断海的指令下向天军方阵汹涌而来,一道道蕴含妖力的气焰穿梭纵横,似乎令整座宫阙的上空都为之一窒。 天军妖兵持盾竖矛,并且在劲装武士堪堪将近之时,将长矛齐齐攒刺而出,妖力交拼之下气浪滚滚,风转波分,首当其冲的一排劲装武士和少数铁甲妖兵倒下,但更多的劲装武士前赴后继的跟上,血腥惨烈的搏杀旋即展开。 妖与妖如此大规模的战斗,反而没有了预想中光闪影耀,黑风激荡的景象,两支以人间规格建制的妖魔军队一如人间的兵戈杀伐,以肢体和肢体之间最原始的撕扯扑击作为主导,妖术和法力却成了必要时的点缀。这是因为在双方的妖力大体相当的情形下,本相的力量和凶悍程度往往决定了生死成败。 妖灵即便化身成人,可也遵守着天地间物生相克的准则,吃草的怕吃rou的,吃rou的则畏惧更强壮的rou食者,纵使阒水的水族妖灵和虻山的飞禽走兽原本在现实中没有太多交集,但这条准则依然发挥着作用。 这里是铁甲妖兵现出本相将劲装武士一咬两断,那厢是劲装武士的锋利鳍尾把铁甲妖兵开肠剖肚,蛟鲨之属总是在面对鹿兔之流时所向披靡,然虎狼之类却也在与鳊鲢之辈的交锋中大占上风,哪个妖族都有弱小族类也都有强横种群,因此也各有胜败,各有死伤,而当各自强横的一方如同天雷地火般碰撞起来的时候,战斗也真正进行到了最激烈的阶段。 战事正炽,却也在考验两大妖族的成军战力,此间护卫宫阙的天军总数在四千余上下,而阒水此次侵伐足有一万大军,然而冲到这里的只是断海率领的先头部队,大体约为五六千众,故而在数量上,二者差距不大,可天军都是精挑细选下来的精锐,阒水先锋则为看似一路高歌猛进,实则未逢强敌的新军,兼之一方主守一方主攻,这一来却是对阒水更为不利,唯一的利好消息是他们的后援近在咫尺,须臾即至,而虻山的天军主力尚远在本境之外,迁延未进,这就是今日虻山与阒水的胜负手,区区一方宫坪成了决定双方命运的罗盘。 这一场血战以劲装武士苦战多时之后的狼狈退却而暂告终止,虻山天军的阵列比前番又缩小了一圈,不过溃败中劲装武士的人数却也远远不及发起冲锋之时。如果说阒水一开始的冲锋是呼啸而来的滔天巨浪,那么现在的情景则是稀疏寥落的辍流败潮,交错陈杂又残缺不全的尸骸仿佛退潮后留在消黯沙滩上的残沫碎藻。 千里骐骥一直看的很平静,无论是战事危迫还是最终大挫敌锋,他只是在阒水败退下去之后才微微点了点头,像是自言自语又是在对身边的茹丹夫人说道: “无论那大力如何愚蠢悖逆,可他这虻山组军的主意还是极好的。只可惜,他组建的军队数量也太少了点,而留给我们扩军的时间又太仓促了些,设若孤现有留守天军一万,定让那阒水之敌今日有来无回。” 茹丹夫人没有接话,就算是千里骐骥真是在对自己言语,那他也只是有感而发,自己只需要做好倾听的角色就是,她悄视千里骐骥一眼,果然发现他目光一霎不霎的望着战场,根本没有任何要她应声的意思。然而此刻的千里骐骥长发披散,白袍飘拂,却好像又回到了昔日氐秦皇宫时节,再想起不久前他欣喜万状的孟浪之举,茹丹夫人心中一颤,不由自主的将娇躯向千里骐骥身边靠了靠,那冕旒锦袍的装束总有些冷硬陌生的隔阂,还是这般模样的千里才让她觉得熟悉而温暖,在她心里,似乎千里骐骥做了虻山的王之后还不如过去自己相伴人君时节的渴慕期盼来得快活。 …… 池棠有些失望,呼风峡上阒水之军的厉害他还记忆犹新,本以为这一番混战下来,怎么也能让严阵以待的虻山妖军折损大半,甚至一举而破,大获全胜也不为奇。可哪里知道得胜的反而是数众更少的虻山妖军,这支阒水之军并没有展现出他们在呼风峡上的那种协调统一,合力并进的实力,也只比在豹隐山前的那支声势浩大却也显得乱糟糟不得章法的复仇之师显得更整齐了一点而已。话又说回来,虻山妖军倒是阵形严谨,趋度有致,虽不见什么妖力特别了不起的人物,可几十个几百个妖兵联合起来,却足以和十倍于他们的乌合之众又或当世第一流的伏魔宗师相颉颃,果然非同小可,怪道共盟之会上那位将岸一再言及虻山妖军的可怕呢。 想到将岸,自然而然的便往他的师妹处看去,事实上如果不是殿外那场激战太过引人注目,池棠的目光也不知会在灵风倩影后扫视了多少遭,尽管她现在是一个条枝异族女人的模样,但落在有心者的眼里,一样可以欣赏她婆娑迷离的身姿。 一看之下,池棠赫然发现,悄然蹩往殿外的灵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隐没了身形,她终于可以去完成她师父托付的重任了,池棠心里一轻,这样好,回头真动起手来,自己也就更无所顾忌了,免得自己神力大开,倒让同为妖灵的灵风受了池鱼之殃。 殿中众人适才一直屏息观战,便连那些金发妖姬的舞蹈也止住了,直到此刻众人才缓下心神,舞乐声复起,盈玉又在格格娇笑:“婢子早说啦,这阒水孽族成不了气候,看看,才打了多久?这就败了两次了,一次比一次死伤惨重呢。” “要不怎么是伟大的骐骥王呢?”但凡对千里骐骥的吹捧,喀忒斯一向配合得很好,不过在回过神来之后,他的两眼又开始不安生的在殿内逡巡起来。 不好!这厮还在动灵风的主意。池棠当然知道喀忒斯的视线在找寻什么,正要找由头岔开去,却忽感远处阴煞气涌,非比寻常,转目向殿外战场看去时,便见黑风旋绕,却是个金盔金甲的将军领着一群身影飘忽的鬼卒在视线分野出现。 这就是那个天灵鬼将了?即便相隔如此之远,池棠依然可以感应到从他身上传出的鬼气玄劲,虽不及大力将军那么浑厚,却更显得霸道狠厉。 来狠角色了。池棠忍不住和韩离对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称叹之意。 不独是池棠和韩离,殿中众人同样被天灵鬼将所震慑,才扭了不到半刻的金发妖姬们又不动了,喀忒斯怔然远眺,倒忘却了献殷勤的心思;慕容衍更是面容一沉,至少是给虻山的这伙子看,他也得表现出对自己口中那位血泉逆臣的愤慨,不过他现在却想的是另一个方面。 慕容衍仅凭对鬼气的感应也能知道,虽说自己排位仅在天灵之下,但天灵远胜于己这也是毋庸置疑的,不然也不至于对鬼皇和鬼相都不买账,可天灵倒底有多强?这却一直是血泉中的一个谜,月灵就说过天灵堪与鬼皇比肩,日灵则嗤之以鼻,言称自己与地灵联手,对天灵必可稳cao胜券。慕容衍当然不会把这种眼高于顶的疯话真放在心上,却也对天灵是否真能与鬼皇相提并论有些将信将疑,就算血泉现在覆灭,可鬼皇毕竟还是凭借一己之力给裂渊国造成了**烦,如果不是大力将军英灵恰在裂渊,则此战鹿死谁手,怕也未可知呢。既如此,当天灵碰上了防范周严的虻山天军,又能有什么惊人之举? …… 茹丹夫人察觉到千里骐骥身体轻微的一震,复又挺的笔直,再看他的表情时,发现他已经轻轻眯起了眼,目光牢牢的锁定了前方越来越近的金甲鬼将,这是遭遇强敌的信号,茹丹夫人很了解,随风飘来的阴煞鬼气也令她感同身受。 …… “神尊少歇,换我天灵来破他阵势。”经过断海身边的时候,天灵鬼将开口道,二者都是金盔金甲,所不同的是天灵鬼将一袭玄色披风座下还有一骑遍身甲胄的黑马,黑马雄骏高大,被面具遮护的面孔上露出了升腾着蓝色光焰的双眼,四蹄迈动间,带起一阵光影泛连。 也正因为如此,断海觉得自己要比天灵鬼将小了一圈,气势上也似乎被生生压了一头,登时面带不豫的回道:“不劳天王,我军只接敌小挫,元气未伤,阒水的事还是我们阒水一族来解决,天王掠阵便是!” 天灵鬼将在马背上安坐如山,声音低沉威严:“恕我直言,假以时日,阒水之军自可与虻山天军一较高下,但现在却还不是他们的对手,纵然猛攻之下以数众之优抢得上风,可伤亡益重,却如何镇守虻山全境?勿争一日之长短,以把握战机,速战速决为上。” 断海向来以深谙兵法之要自诩,可在豹隐山弄了个焦头烂额之后便在阒水渐渐失了势,在他心里,他本应该是组建阒水之军的不二人选,结果倒好,这挑子落在了自己曾经的手下,现在又颇得圣王器重的汇涓肩上,更是特地从血泉鬼族请了天灵鬼将来一力培养新军,断海又恨又嫉,此际听天灵鬼将这般说,便咬牙冷笑:“好好好,既是天王有心,断海岂有不从之理?便看天王之能,断海为天王掠阵!” 言下之意,竟是作壁上观,绝不插手。刚才自己五六千众都没在对面占到便宜,还落得个铩羽而归,既然天灵鬼将把话说的那么满,那倒要看看,他不过区区数百鬼卒,却怎么啃动那虻山天军的铜墙铁壁。 当然,断海绝不是要坐观其败的心思,今日侵伐虻山,容不得稍许差池,这个大节断海还是分得清的,他只是有心让天灵鬼将露个丑,一旦天灵鬼将攻势稍挫,自己这里重整旗鼓,自然也就掩杀而上,届时圣王本部精锐也该抵达,放着这许多高手坐镇,兵力又是大优,不怕拾掇对方不下。 天灵鬼将却似乎毫无异议,淡然点头:“好,请神尊替我掠阵,看我一战直取千里生首级!” 还在说嘴?断海心下冷笑,看着天灵鬼将促马上前,身后厉魂鬼卒相随,和前方虻山天军的巍巍之阵反差分明。 “列阵稍憩,随时听候本尊号令,俟血泉之军攻势不利时,立即前往救援!”断海故意这么大声向部下喊道,既表明了自己对血泉之军战力的不信任,也是对天灵鬼将暗怀讥讽,他不怕天灵鬼将听见,他不是不知道天灵鬼将一身修为已是绝巅之境,不过他也是个敢硬撼公孙复鞅的主儿,说起来不管胜败高下如何,公孙复鞅的断臂之伤也是拜他所赐,既然敢和公孙复鞅放对,还怕你血泉一将不成? 天灵鬼将充耳不闻,乌云鬼马在虻山军阵前停下,却还在不安分的刨着前蹄,大有跃跃欲试之感,身后的厉魂鬼卒也止住脚步,小小的阵势却和天灵鬼将拉开了一段距离,看这情形,仿佛他们只是起警跸助势之责,却把冲击敌阵的重任交给天灵鬼将一身来完成。 一众天军妖兵如临大敌,强烈的阴灵煞气源源不断的从对面喷涌而来,令他们觉得面前虽只一人一骑,却好像是在面对着千军万马一般。 乌云鬼马又向前踱了几步,距离虻山军阵不过一射之遥,这是个一触即发的距离。 当真是要单枪匹马去冲阵?断海看出了天灵鬼将的意思,不由脸色一变。 说来也怪,天灵鬼将反而仰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是厉魂鬼灵,本没有呼吸的需要,可在最前沿的天军妖兵仿佛已经听到了吸气的鼻息声。 天灵鬼将忽然笑了笑,心下暗道:“地灵居然也在这里,不过他的鬼气有点怪。还有另三大高手,那两个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我只知道,虻山的千里生恰好就在前方,竟然比传闻中还要强大。” 金色的噬魂钩戟被天灵鬼将单手举起,戟尖斜而向上,对准了一片昏暮不见星辰日月的虻山天空,乌云鬼马猛的跃起,带着明炫诡幻的晶光,直飞向层层叠叠的虻山军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