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张觉来降(上)
夜晚的应天府同样是灯火辉煌。 作为大宋帝国的南京,这里的繁华一点都不逊色于其他的地方。 就在城南的一个颇具规模的宅子里面。 正在这里休息的赵桓却突然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此时的他躺在竹椅上发懒。 迷迷糊糊地刚要睡着,忽听院子里一阵响动,接着门帘一挑,白天那个糊涂府尹赵不试却出现了。 此时的赵不试全然换了一身行头,留着两撇八字胡须,穿戴整齐,白净的面孔上,两颗黑得深不见底的瞳仁,给人一种深沉稳重的感觉。 “你来了呀,我就知道我来应天府的事情瞒不过你。” 谁知道他还没有来得及走进门。 躺在椅子上面的赵桓却首先说话。 这位大宋的太子也正躺在躺椅上面,十分慵懒的扇着扇子,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应该娇生惯养的赵桓却并不习惯有很多人伺候自己。 因此,竟然养成了自己打扇的习惯。 至于那个一直跟在赵桓身边的侍卫丁山则早就被他打发去睡觉了。 “殿下,还不是不用看就知道我来了吗?” 走进了这里的赵不试竟然也不客气,二话不说就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不得不说,眼前这两个人,全然不像是君臣之间的关系。 说到这关系的由来就得提一提赵不试的身份了,此人乃是宋太祖赵匡胤的直系子孙,细细算来,还是赵桓的表哥。 此时虽然成了他的谋臣,他俩独处的时候却关系甚密,一个个全然不在乎礼节,仿佛是一对亲兄弟一般。 “今天白天里的糊涂装的不错呀,那个张大官人最后怎么样了?” 赵桓微笑着坐起身来,原本不住摇晃的摇,以此时也停了下来。 聚精会神地将目光投在了赵不试的脸上问道。 “死了,八十鞭子,四十个嘴巴可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 赵不试端起了旁边小桌子上的一个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不方不盲的回答道。 他的话说的极其轻松,仿佛死的全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小猫小狗。 不过赵桓却也做出了同样的表情。 对于这个消息,他仿佛没有一丁点儿的惊讶,反倒是皱着眉头问道, “应天府的盐务,你控制住了吗?” 相对于死去的那个张大官人,赵桓明显对其他的事情更加感兴趣。 而他的话才刚刚落下,那边的回答就接踵而至了。 “殿下,你这么着急,难不成京城里又出了什么大事吗?” 赵桓问的虽然是盐务,但是相处了这么久的赵不试却一下子听出了言语之间的端倪。 道理来说,自己今天才刚刚除掉的本地最大的盐商,就算要扶植一个自己人也需要一些时日。 赵桓完全不应该现在就催促自己。 太子殿下这么着急恐怕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京城那边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果然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赵桓还显得轻松无比的脸色,却突然沉了下来,并没有解释,只是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信递了过去。 “这是丁山手底下的探子刚刚送回来的情报,金国的平州守将张觉向朝廷投降了。” 赵桓的话说的并不多,一字一句的,语气也并不快。可就是这么一席简单的话,却让赵不试的脸色也同样沉了下来。 “殿下的推测果然没错,看来你得赶紧赶回去了。” 聪明人之间一向不用说的太明白,赵不试语气凝重的说道,显然他已经想清楚了,将会发生的事情。 “不错,我打算明天就动身。至于这边的事儿就多多拜托你了。” 赵桓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一下子从摇椅上面站了起来,可是双脚却连鞋都没有穿,就这样赤着足站在地上。 目光随着自己的话语看向了北方。 和现在的赵不试不同,赵桓却知道马上要发生的事可是将会是改变他一生的大事情。 心里面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又一次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我这个可悲的穿越者终于要面对命运了吗?’ 赵桓在心里默默的感叹了一句,虽然想法有些悲观,但却早已经下定了决心。 对于将会面对的处境根本不用赵不试多言,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必须留在这里和对方见一面,恐怕今天下午的时候他就快马加鞭和丁山回去。 自己这位穿越成北宋亡国之君宋钦宗赵桓的可悲穿越者,可并不愿意就此束手就情,既然老天给了他再活一次的机会,就一定要想办法改变些什么。 于是此时的赵桓似乎是忽略了身边的赵不试。 缓缓的凝聚着目光,仿佛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向了北方。 伴随着他幽深的目光,夜也深了。 ———————————————————————————— 时间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又过了十日。 那日自从离开了应天府之后,带着丁山快马加鞭赶回汴京的赵桓竟然发现,哪怕是自己已经花费了十天的时间,张觉投降的消息依旧还没有传到朝廷上。 因此,在赶回来和皇帝复命了之后,他的日子居然又清闲了起来。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在他休息期间宋徽宗却时常来看看,父子俩自然也少不了叙谈一会。 要知道历史上这对父子的关系可并不好,宋钦宗及位之后在太上皇的寿诞之上连一杯酒一口菜都不敢吃,生怕自己的父皇会毒死自己。 “看来这个北宋还是和我前世记忆里面的那个国家有一定的出入,亦或者说是后世史官在记载的时候出现了偏差。” 若是身处在安稳一点的时代,赵桓一定会有兴趣继续探究下去,看看历史上徽宗和钦宗之间真实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可是此时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里,对他来说这个象征着权利和地位的东宫之地,已然成了不断炙烤着赵桓的火炉。 由于金国人随时都会南下的阴影,这个必将会背锅的位置不由得让赵桓越发的焦躁了。 一想起历史上宋钦宗的惨状,赵桓就总是有一种时不待我的紧迫感。 这天,赵桓的精神头总算是恢复了。 大宋朝一般是五日一朝,在他赶路期间正好错过了上次朝会,至于政务之类的东西由于这些日子一直在到处巡视,宋徽宗也降旨由右相少宰李邦彦和王黼代为处理,总之这几日的赵桓到是过的轻松自在。 清晨的空气里总是带着露水的芬芳。 赵桓却心里堵得慌,也许是在床上躺的有些久了,总觉得身体有些无力。 他此时正坐在书房里,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缝,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舒服一点,可心思却完全沉不下来,全然放不到书上。 不知为何今早起来他就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 香炉里不时地又烟雾飘出来。袅袅婷婷的,别有一番意趣。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啊!”然而赵桓却始终没办法安下心来,还有两年多就到了金国第一次南侵的时候了,骇人的紧迫感逼得他不由得有了别的打算,因此在看书的时候,思虑也愈发繁杂了。 当然,这种情况也并没有持续多久,也许是读书的需要此时赵桓强行祛除了脑海里面的杂念,一字一句的诵读了起来,繁杂的心绪也渐渐宁静了下来。 自从宋军在白沟因为贪功冒进而被打的大败亏输之后,西军这只赖以生存的精锐部队便元气大伤了。 要知道西军可不是一只一般的部队,这只部队由民风彪悍的西北人组成,且终年与西夏和辽作战,战斗力之强远胜大宋的其他禁军,甚至在童贯的带领之下几乎灭了整个西夏,要不是最后因为辽国的干涉功亏一篑,童贯这个北宋六贼之一的大太监可就差点干成了狄青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而且西军的强大也可以从后来南宋开国之后的名将就能看出来。 南宋初年的所有名将里面除了岳飞是河南良家子出身,剩下的所有数得出名号的大将皆是西军出身,后来宋孝宗时期追封七王,除了岳飞之外,其他六人都是西军出身。 比如黄天荡以八千士卒大破金兀术十万人马,把南宋从亡国边缘拯救回来的韩世忠,比如镇守陕西多年,甚至将金国第一勇将打成了啼哭郎君的吴阶。 在靖康元年金国人第一次南侵,由于残余西军的带领,刚开始的时候宋和金在山西还能够取得均势。不过,随着本来稍稍恢复了些许元气的西军,因为监军冒进而再次惨败于太原城下。这只大宋赖以生存的国防力量可算是彻底废了。 而其他的禁军部队恐怕也就只有欺负老百姓的本事,要是拉去和金国人作战最好的结果可能就是一触即溃了。 这一点在靖康二年金国人渡黄河的时候就能看出来。金国人只是隔着河岸敲了一夜的鼓,守河的十三万宋军就不战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