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之八

    “长公主殿下，许久不见。”贺楼西向着许落颜行了一礼，他是镇北侯贺家的嫡长子，听说这几天镇北侯已经上书让贺楼西成为世子了。

    许落颜对他微微笑了一下，“我记得前天我们才见过。”

    “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便是我此刻的心情了。”贺楼西也不在意身份问题笑道。

    十二岁的许落颜已经出落得美丽大方，她继承了自己母亲的美貌之外，因为修炼《炼玉心经》而使得气质妩媚起来，又因为《溯灵心法》的缘故看上去还有些圣洁。

    再过两年许落颜便是及笄之年了，盯着驸马位置的人不在少数，贺楼西便是其中一人。虽说许落颜没打算成亲，但她却对贺楼西态度很好。当然，她对每一个“自己人”都很好。

    贺家是先皇后叶倾容的外祖家，贺楼西是太子伴读，可以说是非常坚定的太子党。许落颜几年前慢慢打响她在民间的名声后，便暗自指点当时还是禁军统领的贺连秋，让他跟着中立派的老元帅去了万象和北燕的战场。

    那个时候恰逢南边也起了战事，因为平南侯手下人的失误，叫监禁了两年多的南蛮王子拓跋巽跑了，连续追杀了四个多月都没将人追回来。放虎归山的结果便是战事再起，平南侯为了弥补错误自然亲自领兵去了南边。

    万象有能有名望的将帅也就平南侯，北边的燕国也在这个时候挑起事端，真真是搞得万象国焦头烂额。

    当时只有许落颜一个人对那种被双面夹击的情况喜闻乐见。

    这就是所谓的天赐良机啊！！万象乃是大国，占地面积广不说还很富饶，士兵多得很，但大多数要么是在平南侯手里、要么就是在“墙头草”的中立派手里。许落颜为许斐出谋划策，借着那次机会揽了不少兵权回来，捧出了个镇北侯。

    仗连续打了几年，国库日渐空虚，许落颜掏钱做粮草支援，并且将此事搞得沸沸扬扬，百姓们全知道了，这下平南侯和那些世家也不能默不作声了，只能纷纷跟着掏钱。可以说南边战场的粮草在后面几年都是平南侯自己在支撑粮草，其他的钱都被许落颜掌控投入了北边。

    等到所有人明白过来，皇帝身边的谋士根本就没有其他人，长公主压根就不是什么挡箭牌、靶子，她就是幕后黑手！不过那时候为时已晚，最弱的中立派被打压到角落当个缓冲的道具，太子党如日中天。皇帝有许落颜做心理辅导，也没觉得太子会威胁到自己，反而乐见此事。

    镇北侯贺连秋的用处很大，他本人脑子好使又有胆气，只不过谋略还是逊色于平南侯赵长恭，所以贺家先头被打压得不行，直到许落颜暗中帮助，才算出现如今双方的持平状态。

    人才是很多的，会觉得人才稀少，那是因为缺乏伯乐。俗话说“高手在民间”嘛，多的是有志之士，个性怪些、不懂人情世故，基本很难出头。

    而许落颜就是那伯乐，并且还是个“不拘一格降人才”的伯乐。皇帝又爱听她的。

    她喜欢宣传，做好事就要让人们都知道，不然对她来说就是毫无意义的。虽然有些渣，不过效果非常好。每次启用了什么毫无身份背景的人，许落颜总会大肆宣传一番，次数多了，时间久了，百姓们就明白了，长公主殿下心地善良、欣赏能人，并且有宽阔心胸包涵身份卑微之士。

    然后，向长公主自荐的人才便多了起来。

    世家的缺点就在于“举贤不避亲”这点，因为往往那“贤”是名不副实的，哪怕高等职位都在世家手上又如何？出错一多总是要被革职的。

    以前皇帝许斐优柔寡断，典型那种深宫长大的皇子，耳根子软不说，资历深点的官员说话一重，许斐就没了主见。一生只为先皇后叶倾容一人坚持过，几乎可以说是被世家玩弄在鼓掌之间。

    也亏得先皇后娘家坚韧，所以许斐至今都能坐在那皇位上。可惜后面叶家也逐渐式微，若不是许斐和叶倾容养出了许落颜这个奇葩女儿，估计离万象国的皇室换姓氏也不远了。

    “你来了，颜儿。”太子许耀荣从窗户见许落颜跟贺楼西走进东宫，便出了书房迎接。从前他是心疼meimei吃苦，后面是敬佩meimei有能，如今很是仰仗许落颜出谋划策。至于许耀荣心中是否会对许落颜防备，那就不清楚了。

    许落颜做事从来都是大刀阔斧，一点都没有考虑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她是真的在为许耀荣铸造坚实的道路通向皇位，完全没有为自己谋私的心态（她也看不上凡人的金银），无论攒了多少钱财、笼络多少人才，都是要留给许耀荣的。

    就是许耀荣对她越来越做作的亲昵让她有点烦，来东宫找他的次数也变得少了起来。

    进了书房，许落颜也不废话，挥退宫人便直接说道：“我听说太子哥哥要娶张善柔为太子妃，这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本来还笑着的许耀荣，顿时平了嘴角，他没有看许落颜，而是转身背着手面向书柜，道：“我的婚事，meimei就不要cao心了。”变了的称呼在提醒许落颜的身份。

    贺楼西看了眼她，对许耀荣说道：“太子殿下，张善柔乃户部尚书张易逊之女，这张易逊可是平南侯的人。”

    许耀荣似笑非笑地睨了贺楼西一眼，回道：“我知道你虽是我的伴读，却万事以我meimei马首是瞻，但我希望你相信我一次，张易逊已向我投诚，娶张善柔为太子妃，正是巩固这段关系的好办法。”

    贺楼西被他一噎，脸色尴尬没话说了。

    “我不同意，并且，只要我不同意，父皇也不会同意的。你不该相信张易逊，他和赵长恭幼时便是同窗的至交好友，这两人多年狼狈为jian，哪怕不说感情，光是相互间握有的把柄都不少，如今怎么可能说倒向你这边就倒向了呢？”许落颜皱眉道。她虽然一天都没有和先皇后叶倾容相处过，但光听事迹，便知道那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如果叶倾容还活着，这些年早没平南侯什么事了。

    当时在叶倾容难产死后，许斐深深悲痛都没怎么管朝堂，整日都在怀念她。而她指点许斐提拔的那些官员不停获罪，一个个不是被斩首就是被流放，平南侯再次掌握大局。不是许落颜想说生父不好，但……许斐真的没啥用处，要不是顶着个皇帝的头衔，恐怕朝中随便哪个大臣都比不过。

    不过他有一点非常好，叶倾容在的时候听叶倾容的话，现在叶倾容不在了，则是听许落颜的话。皇帝的权利就相当是许落颜在用，得心应手完全不怕那些老谋深算的大臣。许斐是真的无条件信任着自己的老婆和女儿。

    这种品质，许耀荣并没有继承到。

    “张易逊已经给了一些东西作为诚意，我相信自己的判断。”许耀荣坚持道，但并不打算让许落颜知道是些什么东西。

    先头许耀荣很是仰仗许落颜出谋划策，可是这回竟然特别坚持自己的主见，毫不肯退让。许落颜暗叹了一句“迟来的叛逆期”，便不再继续劝告许耀荣。

    “太子哥哥，我的愿望便是让你登上皇位，这点永远都不会改变。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只为你一人。”许落颜肃穆着说道，这还是她第一次把话说得如此直白。

    许耀荣愣了一下，恐怕在他心中，如此有能的长公主，应该会想自己做皇帝。万象国又不是没有出过女皇，而且后世评价还非常高。不管他对自己meimei有多少怜爱之情，也要为了许落颜的能力胆怯。

    作为太子，许耀荣是非常努力的，他过去养在叶倾容身边，被自己有能的母后亲自教育，加上自身的刻苦，几乎可说是十项全能。人们只道太子是天才，能轻松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程度，却没有看到许耀荣在这背后的付出。

    总体来说，许落颜是非常心疼许耀荣的，如果叶倾容此刻还活着，许耀荣这太子也不会过得那么艰辛。

    “颜儿，你永远是我最爱的meimei，不管发生什么事，这点都不会改变的。张易逊的事，你信我一次吧！”许耀荣终于正视了许落颜，认真说道。

    “……好吧。”许落颜没再多说什么，既然她现在妥协了，后面自然也不会去找皇帝来从中作梗。

    倒不是许落颜真的相信张易逊会倒戈到太子党这边，而是许耀荣如今都十八岁了，逐渐开始帮着许斐处理政事，自然也渐渐建立起了自己的观点与做法。这是个重要的时期，许耀荣可比许斐有能力多了，许落颜也不希望他当个只会听话的傀儡，便决定放手让他自己去判断。

    但是，许落颜私底下的小动作可不会少。

    出了东宫，贺楼西满脸担忧地问道：“如今真的要让太子殿下娶张易逊之女为妻吗？”

    “先看看情况再说。”许落颜沉思道，还得派人去查查张易逊给了许耀荣什么东西，“没人规定太子一生只能娶一个太子妃啊。”

    贺楼西脚步一顿，许落颜没有停下等他，他看着许落颜渐行渐远的身影，竟然突生一种跟不上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