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山舞银龙
吃罢早饭,青荷忙掏出怀中仅剩的一锭大银,感谢老人家活命之恩。 老婆婆微微一笑,连连摇头:“好孩子,银子对我毫无用处,倒是你,山高路远,万事艰难。” 老爷爷顺手递过来个布包:“孩子,里面是蒸红薯和咸菜头,此去万险,多加小心。” 青荷饱含热泪恭敬拜别,向雪山全力进发。 初爬雪山,阳光灿烂,只觉群峰峭拔,云蒸霞蔚;冰川蜿蜒,蔚为壮观。远看紫台雪峰,云雾缭绕,似仙子含羞蒙面。登过名山无数,深觉箐门别具一格,不仅极是壮美,更因森林、花海装点,分外妖娆。 雪线以下景致甚好,高山灌木,更是花的海洋,报春、杜鹃、山梅、蔷薇、绣球、鸢尾、龙胆、百合,应有尽有,便是雪莲、雪灵芝、雪兔子等奇花异草,也能有缘相见,当真艳丽多姿、绚丽多彩。再观远处密树丛林,郁郁葱葱,与冰川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由于地势起伏,河谷开敞,气流溯谷而上,加之山体高峻,从下往上形成迥然不同的五个垂直气候带:河谷气候带,花草茂盛,古树参天;针阔混交林带,云杉、黄杉、红杉,清秀挺拔;寒温性暗针叶林带,冷杉、铁杉、栎树、红桦,生机盎然;高山草甸灌丛亚带,景天、地衣、山葱,参差铺地;高山冰雪带,植被日渐稀疏。 走着走着,忽觉眼前一亮,一条九天冰链,骇然眼前。这千古冰川,从紫台雪峰一泻而下,呈弧形绵延数十里,铺展至原始森林。 正午时分,骄阳当空,温度上升,冰川受热融化,成百上千巨大的冰体轰然崩塌,响声如雷,地震山摇。听者惊心,闻者动魄。 午后,青荷爬到高山草甸,再不敢欣赏美景,此地不仅地形复杂,地势险峻,而且气候极不稳定。前一刻阳光灿烂,后一刻黑云遮天。大雨夹杂冰雹,劈头盖脸,阻挡视线,隔断呼吸,令人举步维艰。 越往上走,气候越异常,风雪席卷,冰雹狂砸;寒风劈面,骇气盈身;瀚海阑干,百丈冰封;愁云惨淡,万里雕凝。青荷每行一步,都如翻一座山。 越是如此,越不敢丝毫松懈,更觉背上的咸菜和红薯,如同山一般沉重,急忙寻处被风之地,狼吞虎咽,减重减负。 时至傍晚,寒风凛冽,重霜席卷,抬头望眼,好一片冰雪世界。雪山之巅,却在何处?当真始料不及,更是心急火燎。 高山雪峰,气候恶劣,空气稀薄,青荷的体力、耐力,远远跟不上去,如今却是悔之晚矣。 咬紧牙关,爬过雪岩,绕过冰崖,继续向山顶挣扎。越走越窒息,越走越无力。 忧急恍惚之中,忽闻头顶传来铿锵打斗之声,惘然便似梦中。 陡然间一道白影迅如飘风,倏然而至,便如风雪中的白松,长身玉立。但见她手持一件“岷山风雪轮”,高声断喝:“塞克,你既恶贯满盈,又怕死贪生,我正好送你一程。” 一道披纱黑影,矗立冰雪之中,迎着冷风,一声冷哼:“贱人,你可有这个本事?” 碧雪右手轻扬,出招迅捷,毫无朕兆,无声无息,却是银光一闪,“风雪轮”飞旋,直扑塞克面前。 塞克自恃功力深厚,“金塞弧刀”向上一格。哪料到“风雪轮”竟在空中陡然绕个弧线,炫过弧刀,陡然逆转,奔着塞克左肋大xue,飞旋而去。出手之快、认位之准,实属罕见。 塞克大惊失色,一个“金刚铁板”,身子后仰,“风雪轮”急掠而过。他唯恐碧雪乘胜追击,顺势忽地后纵。 碧雪果然顺势逐北,身形飘忽,左掌右轮。说时迟那时快,“岷山雪音掌”呼啸而至,骇风如电,闪动若虹。“岷山风雪轮”圆转如意,轮飞炫舞,融会贯通。 看来,碧雪久居岷山之巅,极是耐寒,占尽天时地利。 塞克久战不下,深觉力不从心。惊急之下,心思斗转,刀法急变,自快转慢,劲力猛增,只盼以以己之长制敌之短。 但听风雪轮、弧刀相撞,铮铮有声。塞克大喜,哪料到,尚未撞实,碧雪右手疾翻,“风雪轮”擦刃而出,急兜了一个半圆,翻转而回,直奔塞克后心。 塞克魂飞魄散,只当命不久远。哪料到,忽听“铮”的一声响,一道蓝影飘然一晃,一记“阴阳锤”,快似流星,当空袭来,挡住“风雪轮”去势。 狂风暴雪中,看不清来人,碧雪怒上心头,腾空而起,蓄足内力,双掌拍向“风雪轮”。刹那间,“风雪轮”飞空而起,迅如飞箭,直指蓝衣人。 眼见蓝衣人命在旦夕,陡然间便听一声疾呼:“阿雪!住手!你怎打杀自己的亲生儿子?” 碧雪闻言,大惊失色,掌力急收,与此同时,但见一黑衣人,如风抢上,抓住卓星后心,向后极跃。 却是嘉王,不顾身受内伤,舍身救子,也亏得碧雪收放自如,父子死里逃生。饶是如此,三人皆 是吓得面如土色。 更见白雪纷纷下,两道白影,一双丽人,飞身上前,却是雪歌、雪舞。 碧雪心生悔意,却极力掩饰,面沉似水,冷言冷语:“他哪里是我的阿星?让你惯的无法无天,全无半分人性。” 嘉王自知理亏,脸色惨白,埋下头去,不发一语。 卓星闻言身心巨颤,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冷笑:“你不愿认我这儿子,我又何尝愿认你这娘?” 碧雪绕指柔情,化作一腔悲愤:“再好的孩子,沾染塞克这豺狼,也会变成蛇蝎心肠。” 卓星念及幼时思母之痛,更是一脸倨傲:“说的不错。可是,你谴责我,可有资格?我年仅三岁,你便抛弃我。身为娘亲,你为我做过什么?你抛夫弃子,不如豺狼,不如蛇蝎。” 卓星此言一出,碧雪神色大变,双手巨颤,“风雪轮”几乎拿捏不住。 嘉王形容枯槁,更是满面自责,失魂落魄:“阿星,人活一世,各有各的苦衷。你不能因自己失意,错怪至亲。” 他这两日前思后想,醒悟颇多,可惜,狂风席卷,愁云惨淡,冰雹狂舞,地冻天寒,他的声音连同他的觉悟,瞬间被风雪淹没。 青荷哆哆嗦嗦,迷迷瞪瞪,再也挺不住,重重摔倒于地,恩怨成虚幻,情仇全消散。 忽觉恶风不善,疾风扑面,后心便是一痛,被人抢在手中。 更听卓星冷笑不止:“小妖精,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青荷虽已冻得麻木不仁,依然痛如刀割,心中暗道:“不听龙大言,吃亏在眼前。” 瞬间,那高大的身影、英俊的面庞、黑亮的眼睛、温暖的微笑,历历浮现。 他分明就是阿龙! 有生以来,她第一次为他垂下骄傲的透露。 只是,他的影子出现一瞬间,就被她迅速驱赶。她的倔强,不允许向“变色龙”投降。 她奋力回忆南虞国温暖的气息,回忆云阳山火红的木棉;回忆沙晨海万顷的碧涛,回忆梦荔湾雪白的帆船,以此排遣。 正在沉迷,忽觉脚下的雪地,在颤抖,在摇撼,在痉挛。青荷惊骇至极:“难道是在地震?”诧异之中,震撼由远至近,越传越响,势如惊雷。 咦,惊雷居然劈出一艘雪白的帆船,就在山巅。恍惚之间,已经飞至眼前。那么温暖,那么强悍。 青荷尚未看清,尚未明了,便觉疾风一飘,卓星已是一声惊呼,她已经挣脱魔鬼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