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独木桥头
青年一个跄踉跌倒在地,他惊恐地看着漆黑的前方,似是有野兽般,正张着血口等他上前。 然,此时鼻间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让他的面色白得近乎透明。 黑暗中,留有胡渣的人,正在痛苦地呻吟。那痛苦的声音,直钉着青年的心,一下又一下,似要变得鲜血淋淋才肯罢休。 “老哥,你、你怎么了?”身子剧烈颤抖,青年咽了咽口水,往前爬了爬,却摸到一股湿热,像是被火烧灼般,他猛地起身,紧接着连滚带爬的跑开。 “啊——” 就在碰触到那湿热的瞬间,青年前面就猛地出现了一双泛红光的眼睛。一颗只有脖颈没下身的脑袋,安上一张熟悉的面孔,正瞪大双眼,痛苦地呻吟。而头颅之后,是一具站着的身体,没有头的身体。 青年跌跌撞撞,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下意识地一直跑。然而,没跑多远,青年又再次跑回来。每一个方向,都会遇见那颗头颅,与那具没有头的身体。 似是要崩溃般,整个坟地里都是青年的惨叫声。 突然,一声怒吼,惊醒了青年。 “蠢货,叫什么叫?”这怒吼的声音,幡然炸醒了青年,大脑的空白散去,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前方。 黑暗中,看不清的人,正喘着粗气,吐了口唾沫之后,又再次高昂起声音道:“只是心痛,又不是撞鬼,叫什么叫?” 青年有些茫然,好半响,他才反应过来,连忙紧了紧自己的右手,此时正攥着绳索。 “你刚刚怎么会突然惊叫起来?”顿了一下,留有胡渣的人问:“是心口太痛了,还是怎么了?” 听到这声音,青年头皮一阵发麻,他不敢回头也不敢接话,而是扯了扯绳索。 绳索上,传来的力度是真实的存在,真实到已经快要让他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假的存在。 “老弟,你怎么了?”一只冰凉的手,爬上青年的肩膀。 “别碰我!”下意识扫开肩上的手,青年面色依旧透明。 留有胡渣的人,不解地问:“你到底怎么了?那揪心之痛不过是一下下而已。” 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青年支支吾吾道:“没、没事,你的手有些冰凉。” “当然冰凉了,这坟地这么冷,能不冰吗?”留有胡渣的人笑笑说。 这时,最前头的中年男人突然高声道:“都注意了,我们要往前走了。” 青年的心一紧,总觉得处处不对。 随即想到身后的人,又想起之前的那颗头颅与没有头的身体,青年打了一个冷颤,再也呆不住了。 “叔,我想到前面来。”青年高声。 “到前面做什么?”中年男人脚步并未停下,头也不回地说:“在后面不是好好的吗?还没轮到你呢!” 暮然升起不安,青年抓住了中年男人最后的话,紧张道:“叔,什么叫没轮到我?” “蠢货,能有什么意思,快点走,再慢下去,可就出不了坟地了。” 青年皱眉,“叔,要不我站最后面?” “蠢货,你本来就在最后面。” 愣了一下,青年不解,“可我身后不是有……” “有什么有?你是最后一个不知道吗?”中年男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青年的耳边。 “最后一个?”青年的心猛地狂跳了起来。 “真是蠢货。”中年男人的声音,这回出现在青年的正前方。 这时,前面看不见的人突然出声,“老弟,走了,还发什么呆?” 说着的同时,前面的人扯了扯绳索,让有些失神的青年,差点抓不住。 “老、老哥?你怎么在前面了?”青年悄悄地缩小步子。 “我一直在你前面,你没注意到吗?”留有胡渣的人说:“走上独木桥时,老弟你就是因为恍惚,差点掉入深渊。此时,到了坟地,你竟然还敢恍惚!” 注意力不在留有胡渣的人的话上,青年有些惊恐地看着漆黑的前方,“你——你不是一直在我后面吗?怎么会到我前面来?” “老弟,你糊涂了不成?”留有胡渣的人皱眉,“老哥我一直在你前面,什么时候走在你后面了?” 青年有些茫然,又有些恐惧的看着漆黑的周边,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墨黑般的坟地里,让他一直不安着。 随后,青年猛地摇头,松开了手中的绳索,“不对,不对,一切都是不对的。” 留有胡渣的人问:“老弟,怎么不对了?” 中年男人怒吼:“蠢货,你不想走出坟地了?” 一年轻人,刚好到了变声期,声音有些沙哑,“怎么不走了?” 另一年轻人,声音有些低沉,说:“太冷走不了了吗?” “不对,一切都是不对的。”青年后退,面色惊恐道:“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别骗我,这些都是假的。” 就在这时,坟地里突然出现了亮光。 青年脚下一尺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形大的土坑,里面躺着一个面无血色,已经没了呼吸的年轻人,双脚也不见了踪迹。 青年的左边,是另一名叫小五的年轻人,少了一只手,张大着嘴巴,双眼下是已经干掉的血。 青年的右边,是一颗留有胡渣的头颅,而头颅后面是一具无头尸,血口处,还在冒血。正前方,则是中年男人,他的心口被破了一个大洞,正瞪着一双不甘的眼。 嘴巴张张合合,青年良久之后,“啊——” 坟地乍然响起的惊恐声,随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喘着粗气的呼吸声,渐行渐远。 紧随其后的厚重脚步声,让青年一路上,不敢回头。 “不、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啊——救命啊——” 突然,青年一个不注意,滚下了一个很陡的小坡,接着他像是被甩飞了一般,砸到了独木桥的中间,整个人趴在上面,头朝着坟地的方向。 突如其来的重量,让桥身随之摇晃了几下,却没把青年弄得滚下深渊。 五脏六腑移位,青年喉咙一股腥甜,哇地一声,吐出了几口血。然,通往坟地方向的独木桥桥头,却站在一个人,一个心口破了一个大洞的人。 漆黑如墨般的夜,青年却不知怎么的,看清了桥头的那人。 “叔。”青年的声音,小到一点都听不到。 “最后一个。”原本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突然扯起了一个僵硬地笑容,弯下腰,双手猛地抓向独木桥的一边,用力抬起。 见此,青年瞪大了双眼,惊恐地喊出声:“叔,不要,不要移开独木桥,叔,求求你不要移开,咳咳……” 几句话后,青年再次咳出血,一下子,就染红了身下的独木桥。 然而,中年男人脸上勾起的僵硬笑容却逐渐大了起来,他缓缓抬起了独木桥的一头。在见到青年害怕的表情,以及惊恐地语言之后,微微顿了一下。 见到中年男人的这一顿,青年提着的心,微微松懈。随后,连忙说:“叔,放回原位,求你放回原位,我要掉下去了。” 然,中年男人却猛地移了一下独木桥,松开双手。 这一瞬间,青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双眼微凸,惊恐道:“叔,不——不要——” 青年的声音随着独木桥一起落入了深渊,声音一直回响不断,随后渐渐小去,直到再也听不见。而站着的中年男人,在独木桥掉入深渊的瞬间,直挺挺地往后倒去,一丝气息也无。 —— 这是村长第五次看向坟地的方向,驼背老者见此,不由得发问:“村长,你已经看好几次了,可是山上出了什么事不成?” 村长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忧心忡忡地说:“总觉得山上出了什么事。” 驼背老者不以为然道:“能出什么事?他们几个就是查看一下坟地而已。再有就是祭祀场那边,如今也有人在外面守着,根本不会出什么事。” 顿了一下,驼背老者又说:“……不过,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找到那三个人。” 压住心中的不安,村长问:“还是没有找到那三人吗?” 驼背老者点头,“也不知那三人是怎么躲藏的,我们这么多人寻找了半天,愣是人影都没见到一个。” “可有地方没有寻找过?” “都找过了,出去的路也有人守着,各个出口都安排了人,保准他们插翅难飞。”随后,驼背老者抹了一把脸,无奈道:“可如今的情况是,我们守着各个出口,也差人寻找,但就是没见到他们的踪迹。” “村里寻找过了没有?” 驼背老者一愣,“村中的人都醒来了,他们下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村中沉吟了一下,摇头否定说:“村中,也许比山上更安全。” 驼背老者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村长的话,点头说:“也对,这山上看着是个好藏人的地方,但却不安全。村中的话,可谓是——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行了,差两人赶紧下山,让他们给村中的人说一下,仔仔细细的注意。” “我现在就找两个人下山去。” 顿了一下,村长叫住驼背老者说:“他们一旦回到村中,必然是想出村,顺道让几个人跟着一起下山,严守村口,别让他们跑了。” 得令的驼背老者健步如飞的朝着待命人群走去,然后指了几个机灵的人,让他们快速下山去往村中。 下山的年轻人步伐很快,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只有火把的亮光,依稀让人知道,他们到了哪儿。 依旧有些担心的村长,又把人分了几批,让他们通往各条小径查看。 最终,留下十来个人,跟在村长身边。 “村长,我们现在是回到村中还是继续寻找?”驼背老者问。 闻言,村长扫了十来人一眼后,才说:“都跟我去一趟坟地。” 驼背老者不解,“去坟地?” “我还是不安,得亲自过去看看才能放心。”说着,村长率先走了过去。 虽说不解,但驼背老者还是连忙跟上。 —— 如村长所言,村中相对山上安全些。但,只有肖悦一人回了村中。 在失去了封里的身影后,肖悦像无头苍蝇般,到处横冲直撞,弄得一身狼狈到了山下。 此时,村中的人家都开了灯,家家户户亮着。 然,村中的夜晚,虽说有了光,但却让肖悦害怕得躲在一边,不敢上前。只因村中太过安静,安静到让她心生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