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九章 屯兵坚城之下
,乱清 本章依旧节选自《安南战纪》,不过,讲述者——即文中之“我”——换了人,不再是亨利达尼埃尔,而是该书作者鲍利斯的另一位采访对象科莫热拉尔——彼时,其人服役于“远东第一军”第一师第五十一团,军衔列兵。 * * “山西至越池这一段,我们的士气,还是很好的;但到了越池‘水陆分兵’的时候,士兵们已经开始在私底下谈论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了——‘北京—东京’舰队的‘第一批次’,已经全军覆没了!” “问排长、连长,不得要领;排长、连长再往上问,得到的回复,便是‘此乃谣言,不得传布,不然,军法处分’,云云。 “没有人晓得这个‘谣言’是如何‘传布’出来的——其实,也没有必要去追究这个‘谣言’是如何‘传布’出来的——哼!这种消息,怎么可能真正封锁的住呢?法兰西帝国的军队,什么时候真正有过‘保密’的传统呢?”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相信该消息的真实性——太匪夷所思了嘛!可是,也不是每个人都不相信该消息的真实性——尤其是我们第五十一团的人。” “这支北上的部队,步、炮、骑皆备,其中,步兵由第五十一团、混合步兵团以及第四十七团一部组成,而在步兵当中,只有我们第五十一团打过北宁战役——第四十七团也是打过北宁战役的,不过,该团分成了两部分,打过北宁战役的那‘一部’,留在了升龙;北上的这‘一部’,北宁战役的时候,留在了升龙。” “还有山西战役——战事主要集中在山西城北,而第五十一团是进攻城北中国人阵地的主力。” “步兵之外,合成炮兵团当然也打过北宁战役和山西战役,可是,这两场战役,中国人都没有动用炮兵,我们的炮兵,不过相当于在打靶——打中没打中另说了,因此,中国人的战斗力何如,炮兵是没有什么感性认识的。” “骑兵就更加不必说了——入越迄今,从未正经同中国人对过阵。” “我的意思是说,只有我们第五十一团的人,才对中国人的战斗力有真正的‘感性认识’——因此,相对其他部队来说,我们比较容易相信‘“北京—东京”舰队“第一批次”全军覆没’的‘谣言’。” “《安南战纪》的读者,应该还记得第五十一团的经历吧?——北宁战役时,第五十一团负责桂阳方向的战事,为中国人‘夜袭’sao扰,惶惶不可终日;撤军之时,置友军于不顾,自顾自撒丫子狂奔,几陷友军于不测。” “山西战役呢?——几度进攻城北阵地,皆劳而无功。” “对于‘谣言’,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我们的士气,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某种程度的影响。” “还有,‘谣言’之外,糟糕的天气也是一个原因——越南的雨季开始了,潮湿闷热,令人难耐。” “彼时,走水路的我们,还不晓得,较之走陆路的那班伙计,我们的处境,经已是如在天堂喽。” “总的来说,那个时候,虽然忐忑,虽然不耐,但我还没有对加入军队这件事情感到真正的后悔。” “事实上,我的战友都对我从军的原因颇感好奇。” “我是一个高中生——在他们眼里,算是‘读书人’了;而家境虽不算如何富足,但小康是有余的——这样的出身,犯得着来吃这碗饭吗?在他们看来,我应该先去考军校,如是,一毕业就做军官,像我现在这样,只好做一个大头兵——所为何来呢?” “所为何来?” “第一,我是皇帝陛下的崇拜者——这个‘皇帝陛下’,不是叔叔,是侄子;可是,这一层,不能跟我的战友们明说。在我刚出生的那个年代,崇拜皇帝陛下——再说一遍:不是叔叔,是侄子——是一件很时髦的事情;现在?你说你‘崇拜皇帝陛下’,别人看你,就像看一个傻瓜似的。” “第二,我还是伏尔泰的崇拜者,因此,对于神秘而古老的东方——尤其是中国——我有着特别的兴趣;但这一层,就更不能对我的战友们明说了。他们可能根本不晓得伏尔泰是谁,自然也就不会明白,‘崇拜伏尔泰’和‘对中国感兴趣’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好了,不说这些了,说回‘影响’吧。” “受到影响的,不止于士气,船速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影响——从越池出发没多久,船速就放慢了。开始的时候,我们以为是水文不明,不能不小心翼翼,后来才晓得,这是为了‘等一等’走陆路的部队。” “可是,水路的速度放的再慢些,也还是比陆路的速度快的多,我们到达左育的时候,陆路的部队,还没有到达青波。” “左育为宣光之南大门;而青波北距宣光三十公里,南距越池二十公里——就是说,陆路的部队,连一半的路,都还未走完。” “左育对于宣光的战略价值,犹如扶朗之于北宁——欲取北宁,必先克扶朗;同样的,欲取宣光,亦必先克左育。虽然,溯明江而上,可以直抵宣光,但我们不能这样做——我们若越过左育,直接进攻宣光,整个后背,就卖给敌人了。”
“这就尴尬了——炮兵走的是陆路,彼时,正在青波的泥泞里挣扎着;可没有炮,这个仗,咋打呀?” “没法子,我们只好停了下来。” “出乎意料的是,我们没有等太久——不过二十四小时之后,我们便‘攻克’了左育。” “不是炮兵快马加鞭赶了上来,而是——左育的越南守军,不战而逃了!” “据说,左育的守将,就是守山西城南阵地的那一位——叫做郑功和的。” “这位郑将军,守山西城南阵地的表现,几乎便可算作‘不战而逃’了,这样的一个人,越军的主帅——‘北圻经略使’黄佐炎,不拿他军法从事也就罢了,居然还将之摆在左育这样子的战略要地上?” “我很好奇,越南人的算盘,到底是怎样打的呢?” “有人说,黄佐炎本来是要拿郑功和治罪的,但郑某送了许多金银珠宝给黄某,于是,‘用人之际,戴罪立功’,非但不加处分,还委以要职。” “结果,哼哼!” “不晓得这位郑将军逃回宣光之后,还可不可以继续‘戴罪立功’?——最好是这样,这样的对手,我们是最欢迎的啦!上帝保佑郑将军!” “‘攻克’左育之后,宣光门户洞开,我们顺利的进抵宣光城下。” “可是,接下来的尴尬同抵达左育的时候是一样的——彼时,陆路部队还未到端雄,我们依旧没有炮兵可用。” “攻打左育,没有炮兵,若不计伤亡,尚有一定的成功的可能性;但以宣光的地理、城防,若没有炮兵,即便不计伤亡,也很难攻打的下来。” “宣光北、西环山,东、南临水,整体上来说,是一个西北高、东南低的地势,攻打宣光,一是只能由东、南两个方向,二是必须仰攻——这就非常不利了。” “宣光的城池的坚固程度,不输山西;而且,宣光筑有相当数量的炮台——这一层,比山西还强;虽然,上面的火炮都是越南人自铸的老式的前膛炮,可是,好歹也是炮啊!而我们的炮兵——好吧,你们都晓得我们的炮兵在哪里,我就不再啰嗦了。” “事实上,我们也不是没有炮——部分‘联合舰队’的小吨位船只一直上溯到了宣光城下,可是,船只的数量既少,船上火炮的口径又小,距目标的距离又远——只能由江面发射嘛!这点儿火力,对于越军的老式火炮,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优势。” 没法子,只好再次“等一等”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