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造反!
“轰”的一下,血涌上了头,慈禧原本惨白的脸庞,一下子就涨的通红了。 “轩军……入城?” 慈禧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是。” “入……宫?” 说到“宫”字,慈禧不仅声音,连手也微微的颤抖起来。 “是。” 关卓凡的声音,依旧平静、坦然,甚至是……轻松的。 他使用了一个暧昧的、低调的字眼——“协防”,但轩军入城、入宫的消息,对慈禧来说,依然犹如晴天霹雳,震撼的程度,远远超过了穆宗的宾天。 她的脑子里“轰轰”作响。 轩军入城,已经够—— 还入宫?! 这不是……兵变了吗?! 不,这不仅仅是兵变,这是……政变! 这是,这是…… 慈禧的脑海中,终于跳出了一个合适的字眼儿—— 造反! 她几乎喘不上气儿来了。 一阵昏眩,眼前关卓凡的形容,变得模糊了。 他的声音,也变得遥远了: “臣晓得,轩军入城、入宫,颇为惊世骇俗,亦……未必能见谅于圣母皇太后!不过,彼时的情势,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不行此万般无奈之举,臣实在不晓得,如何才能够……维护母后皇太后于万全?” 万般无奈……万全…… 道理似是这么个道理,可是—— 这么干,就是造反,就是造反啊! 可是……这是在造谁的反呢? 关卓凡的声音,似乎靠近了些: “还有,臣虽说不敢惜命,可是,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如果沙场交兵,为国捐躯,马革裹尸,可谓无憾;可是,如果这条命,是在深宫之中,莫名其妙的葬送在小人手里,臣……嘿嘿,也是……不大甘心的。” 慈禧一凛。 “除非臣再也不进宫了——嗯,那就是第二次‘退归藩邸’啦,而且,这一次,一退就得退到底!呃,也不对,就算‘退归藩邸’,逢着国典庆吉,也得入宫叩贺啊!这,可真是叫人作难了……办好呢?” 办?是,办——我该办? 关卓凡兀自在自譬就算真的再也不进宫了,可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事儿,也是很多的,臣……嘿嘿!” 慈禧毕竟是慈禧,心头的一波狂潮,她已勉强定住了神,默念道: 我不能跟他吵!我不能跟他吵! 他的兵,既然已经进了城、进了宫,一切形势,便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我要沉住气!沉住气! 不然…… 不然会样? 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慈禧浑身上下,不寒而栗了! 她不禁有些庆幸:幸好,现在才知晓轩军入城、入宫的事儿! 前边儿已经有了那么多惊天动地的消息打底儿了,还声嘶力竭的哭过一轮,该发泄的发xiele,该失态的失态了——如果是一见面的时候,便晓得轩军入城、入宫,一定会惊怒交集,不可自控,和他大吵大闹的! 慈禧开口了,声音还是禁不住有一点颤抖: “你也是……为难!也确实是……像你说的,万般无奈!” 顿了顿,“不过——” 苦笑了一下,“实话实说,听到这个消息,我是真的……被吓了一大跳。” 关卓凡赶忙欠身说道谢太后体谅!臣感激之至!呃,惊扰了太后的宸衷,臣……惶愧之至!惶愧之至!” 之至,之至…… 方才,你“上扰”了“东边儿”的“宸衷”,现在,你又“惊扰”了我的“宸衷”,你—— 我真想钻进你的肚子里,看一看,你的“宸衷”,又是一副模样? “协防内城九门,”慈禧沉吟说道,“个‘协防’法儿,我大致想像得出来,这……也罢了;不过,协防大内,我就不大明白了——个‘协防’法儿呀?难道……把原先的侍卫,全部换掉吗?”。 “回太后,”关卓凡说道,“那就不叫‘协防’了。再说,大内的侍卫,绝大多数,都是无辜的,全部换掉,既有失公允,也不好安置。” 顿了顿,“原先的侍卫,一切如旧,只是在紧要的位置上,再放上轩军就是了。嗯,或者,叫做‘联防’,更加恰当些。” “哦……” 过了片刻,慈禧又说道进宫的轩军,一共多少人啊?” “千把人吧。” “嗯,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这么些个兵,平日里……都住哪儿呀?” 慈禧的“平日里”,是“不当值”的意思。她想当然的认为,这批轩军,和侍卫一样,当值才入宫,不当值的时候,自然是住在军营里。不过,这批轩军,不论是三里屯调进来的,还是丰台大营调进来的,都不大可能住原来的军营了——三里屯也好,丰台也好,都在城外。因此,她问“住在哪儿”,意思是说,城内的新的军营在哪儿呀? “回太后,”关卓凡说道,“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住在神武门两侧的东长房、西长房,另一部分……住在南三所。” 住在……宫里? 慈禧目瞪口呆。 而且……南三所?! 那是所在?那是——“青宫”!是皇子住的地方! 轩军居然—— 太过分了! 慈禧的太阳xue,“突突”的跳了起来。 这一次,她再努力,也无法掩饰的“失态”,只好……不了。 关卓凡也不。 过了片刻,他面无表情的说道轩军驻扎大内,虽体制所无,不过,非常之时,只能行非常之事,不如此……无法扼控形势。” 非常之时,非常之事…… 对,现在是“非常之时”,我一定要沉住气,一定要沉住气…… 慢慢儿的,太阳xue不跳了。 “也罢了,”慈禧缓缓透了口气,声音低沉,“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顿了顿,“可是,这么做,到底太特出了——我是担心,外头会有……反应。” 关卓凡淡淡一笑,“太后所虑甚是。” “哦?外头……真有反应吗?”。 “反应大着呢!”关卓凡说道,“太后还记不记得,臣说过,朴庵还有个大手笔?——这就来了!” 微微一顿,“轩军入城、入宫没几天,神机营的三个全营翼长,文衡、荣禄、恩承,突然跑到我那儿——不是一块儿来的,文衡打头,荣禄次之,恩承再次之,一个时辰之内,先后登门——说的话,却都一样的——” 神机营? 慈禧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该不会—— “他们说,”关卓凡的声音,异常平静,“朴庵……嗯,醇郡王宣旨,神机营不日起兵,‘清君侧’。” 慈禧的身子猛地一晃,一刹那间,她有了一个错觉:提起来的心,一跃而出,跳进了的嘴巴。 瞠目结舌。
“……宣旨?!” 关卓凡微微一笑,说道自然是矫诏。” 矫诏?! 老七……疯了?! “这两份矫诏,都有趣的很,臣也大致都背得出来,太后要不要……奇文共欣赏?” 这句话,已经不像臣子向君主回话的的口吻了,不过,慈禧根本顾不上这些,她颤声说道你……说。” “第一份矫诏,是矫母后皇太后的诏,嗯,还是……‘血诏’呢。” 血诏?! 关卓凡清了清喉咙,“是这么说的——谕醇郡王等:关卓凡称兵造乱,挟持圣母,大逆不道!大清危在旦夕,着醇郡王会同荣禄、恩承、文衡既神机营众将士,捕拿关逆,匡救宗社!特谕!” 慈禧的太阳xue,再一次“突突”的跳起来,直跳得她头昏目眩。 “第二道矫诏,更加有趣——居然是矫文宗皇帝的诏。” “文宗皇帝?!” “是的——遗诏。” “遗……诏?” 慈禧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不错,”关卓凡点了点头,“‘遗诏’。” 顿了顿,“上面儿是这么说的——” “咸丰十一年三月初五日谕皇后:朕忧劳国事,致撄痼疾,自知大限将至,不得不弃天下臣民,幸而有子,皇祚不绝,虽冲龄继位,自有忠荩顾命大臣,尽心辅助,朕可无忧。所不能释然者,懿贵妃既生皇子,异日母以子贵,自不能不尊为太后;唯朕实不能深信其人,此后伊如能安分守法则已,否则着尔出示此诏,命亲贵廷臣除之。凡我臣子,奉此诏如奉朕面谕,凛遵无违,钦此!” 慈禧的太阳xue,不跳了,她全身上下的血液,似乎都冻住了。 关卓凡盯着慈禧,缓缓说道只怕……这道矫诏出来之前,太后还目朴庵为……‘我的人’吧?” 我的人,我的人…… 慈禧一片茫然。 我为想笑呢?我其实是想哭的啊。 在此之前,我也目你为“我的人”啊,而且,是真正的“我的人”…… 我的人…… 谁才是“我的人”? 我想笑,我想哭。 嗯,“朴庵”……我有些明白了,你为喊他“朴庵”了…… 渐渐的,慈禧觉得,的血液,又重新开始流动了。 感官开始敏锐,感觉开始清晰。 其中的两种感觉,压倒了一切——一是后怕,一是愤怒。 难以言喻的后怕,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愤怒。 她咬牙切齿的奕譞这个……混蛋!” 原本,我以为他只是蠢笨、昏聩,原来,他竟然……是要我的命啊! 他为要这么做?!我碍着他的事儿了?! 略一思衬,就明白了: 他是把我当成了关卓凡的……后台,他要把关卓凡连根拔起,我呢,就是他眼中的关卓凡的“根”…… 慈禧想起了瑞麟上的那个折子。 外头看我和他,真的都是“二位一体”啊…… 事实上呢? 真的是这么回事儿吗? 也许……真的是这么回事儿? 也许,我和他,真的是……二位一体,不可分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