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世态炎凉

    刘勇说罢，大步走向众船客，抬脚将跪在最前面的一名船客踹了个跟头，朗声道：“我这位兄弟宽仁厚道，求我放过你们，我也答应了他。【】”

    众船客闻言大喜，连连叩首称谢，头磕在甲板上咚咚作响。刘勇却又拉长了声音道：“但是……我听说有人曾对不住我兄弟，我非常的生气！”

    说到这里，他忽然伸手抓住一名中年汉子的头发，厉声道：“你们可知我若生起气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那可是要死人的！”

    那中年汉子面若死灰，不知是疼的还是吓得，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李仲飞不解刘勇何意，心生不忍，正要出言劝阻，忽见那中年汉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开刘勇的手，蹭的窜起身来。

    一直嬉笑旁观的湖匪们大惊失色，纷纷抢步上前。然而，就当所有人以为那中年汉子要同刘勇拼命的时候，他却转身从跪倒一片的人群中，将一名妇人揪了出来，扭头大喊道：“大王，就是她，是她最先用鸡蛋砸你兄弟的。”

    那妇人惊骇万分，死命挣扎，但她的力气又怎比得了一个壮汉？绝望之下，她杀猪般的哭嚎起来，把手伸向旁边一个黑瘦男子：“孩他爹，救我，救我！”

    直到妇人被中年汉子扯至刘勇面前，她的丈夫自始至终跪在原地，低着头一动不动。刘勇将妇人踏在脚下，狞笑道：“我知道还有人得罪过我兄弟，所以即便我杀了此人，也许仍不会消气，也许还要杀人！不过杀这个人之前，我想先问问，你们之中有想为她求情的么？”

    船客们的头垂的更低了，又开始瑟瑟发抖。那中年汉子学着刘勇踹他的样子接连踹翻了三个船客，叫道：“还有几个辱骂大王兄弟的，快去给老子揪出来，别害大伙跟着遭殃！”看他架势，俨然成了湖匪的爪牙，船客们的首领。

    被他踹翻的其中一人愣了愣，忽然蹦起来向船尾跑去，他身形方动，随即被人认了出来：“就是他骂大王的兄弟是朝廷通缉犯！”

    话音未落，立时有五六个船客窜起来，掐胳膊搂大腿，将他死死按在地上，拖了回来。紧接着，又有三四个人被同伴押到刘勇面前，与先前的妇人排成一行。

    刘勇得意大笑，反手抄过一个手下的钢刀，闪电般朝妇人劈下。李仲飞脸色大变，大叫“不可”！飞身便要去救，但终究晚了一步。

    刀光消逝，妇人惨叫一声倒在甲板上，众船客发出一声惊叫，然而惊叫过后，更多的人却齐齐松了口气。

    “你！”李仲飞大怒，一把扯住刘勇的前襟，刘勇却将刀丢还手下，笑道：“李统领可看清楚了？”

    “什么？”李仲飞一愣，低头看向妇人，只见妇人身上并无半点血迹。俯身再去探其鼻息，又发觉呼吸尚在。原来刘勇那一刀并未真的劈下，妇人也只是被吓晕了过去。

    李仲飞不由奇道：“你究竟什么意思？”

    “只不过想让你看清世人的嘴脸罢了。”刘勇笑道，“在生死关头，你可看到了团结？为了自己活命出卖同伴，他们可有一丝犹豫？为了自己活命，就算结发妻子死在自己面前也无动于衷，在他们心中，只要自己能活，世人皆可死！”

    李仲飞看着卑躬屈膝、诚惶诚恐的船客，无言以对。

    刘勇又道：“你以为我凭什么只派几个人便敢去劫数十人的客船？你以为我不明白船客一旦齐心协力，我的人肯定有去无回？不，我当然明白，不只是我明白，他们这些船客也明白。”

    他拍拍李仲飞的肩膀，继续道：“但这些人更清楚的是，就算齐心协力、就算最终可以胜利，但最先冲上去的人必定会死！所以他们放弃了抵抗，选择了等待别人去冲！去拼！去死！这……就是你眼中所谓的百姓！”

    李仲飞呆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些。刘勇笑意更浓，悄悄加重了语气：“现在……你还认为值得吗？”

    谁知，李仲飞毫不犹疑地回了他一个笃定的笑容：“值！就算天下的百姓只有极少数还善良、淳朴，我也会为所有百姓坚持下去！”

    “你……”这下又换刘勇愣住了，他怔了半响，忽然笑了。这一次，他的笑容与先前大不相同，是对李仲飞由衷的赞叹。

    李仲飞扫了一眼船客，冲刘勇抱拳道：“这艘船的老板和伙计早已跳湖逃生，若刘统领还念你我旧情，能否派几个弟兄送我们去湖口镇？”说罢，将怀中银两全部掏出。

    白花花的银子引得众湖匪一阵喧哗，有人叫道：“老大，小的还不知道您老竟认识这等大富大贵之人！”

    “老子以前何等身份，你们真是没见过世面，少见多怪。”刘勇笑骂一声，却看也不看银子一眼，问李仲飞此行目的，李仲飞如实相告。刘勇叹道：“原来京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怪不得李大人带兵封锁了长江。”

    李仲飞惊问道：“哪个李大人？”

    “江州知府李良军。”刘勇答道，“自前几日，江州所辖战舰几乎全布防于湖口镇东北江面。”

    李仲飞沉吟片刻，无奈道：“看来我只能就近上岸，改走旱路了。”

    刘勇不解道：“大宋羸弱**，换谁做皇帝都是一般昏聩，你何必疲于奔命？”

    “国家危亡、匹夫有责，”李仲飞想了想，劝刘勇道：“你做湖匪毕竟不算正途，郎帮主任人唯贤、宽宏大度，廖忠勇曾经的亲信吕品和王玉恒如今仍受重用，你不如……”

    “哈哈……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刘勇笑笑，点出十几名手下重新起锚，开动客船，他则带着李仲飞登上自己的快船。经过短暂的忙碌，六艘快船护着客船继续向湖口镇驶去。

    李仲飞没有再提刘老二的事，他当初在青螺岛与刘勇只数面之缘，最后还几乎兵戎相见，若万一因此事撕破了脸，非但耽误自己北上，这一船船客恐怕也性命难保。审时度势，他只好将报仇之事押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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