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章 熟女官员的手腕
中秋节过后的这个下午，从外面采访回到报社，纪小川就坐到电脑前开始写稿。刚写了一小段，手机响了。掏出一看，上面显示的名字是柳月琴。这个名字有些陌生，纪小川想了想，才记起是宣传部的职称办主任。 一个月前，纪小川向职称办递交了申报助理记者职称的材料。因为自认为各方面条件都具备，只是履行一个审批程序问题，纪小川也就没太当回事。 柳月琴在电话里告诉纪小川，他的职称申报材料自己已经看过了，总体还不错。纪小川连忙道谢，说请柳主任多关照。柳月琴笑呵呵满口答应。 又说了几句闲话，柳月琴话锋一转，说道： “哦，小纪，材料虽然没有大问题，但有些情况，比较麻烦，需要当面核实一下。” 纪小川一愣。心想，既然材料没有问题，还有什么麻烦，不可能啊？因为纪小川此前了解过职称评定中的相关政策规定。 具体来说，新闻职称中的记者职称，共分为四级，分别是特级记者、高级记者、记者和助理记者。这些职称，是反映专业记者学识水平、业务能力和工作成就的称号，也是确定工资、政治待遇和生活待遇的依据之一，评审名额没有比例限制。 其中的助理记者，是一种初级职称，门槛较低，硬性条件是学历和资历。学历要求是大学本科以上学历，资历要求是从事新闻工作一年以上。 想想，这些条件中，学历和资历，自己当然都符合。专业理论和专业能力方面，也应该没有问题。工作业绩方面，自己的一篇新闻报道还获得了“江南省年度好新闻”三等奖。 但柳月琴接下来的话，还是让纪小川的自信心打了折扣。 柳月琴称，助理记者职称，不由考试取得，一般由市级新闻职称评审委员会以评审、评定的方式确认。在云滨市制订的评审办法中，除了学历、资历外，还有恪守新闻工作纪律，遵守新闻职业道德等要求，并规定了延迟申报的种种情形…… 渐渐地，纪小川终于听明白了，柳月琴啰嗦了半天，无非是想让自己明白一点：如果职评委里有人想不让你通过评审，要找借口很容易。更何况，她柳月琴还身兼新闻职评委主任。 纪小川意识到，柳月琴是想找茬。而找茬的目的，无非是想要捞点好处。瞬间，柳月琴那张模样姣好的面容，就在纪小川的脑中变得可恶可憎了。 愣怔之间，纪小川正想说话，柳月琴的话又来了： “小纪，要不这样吧，下班后在青山街上的望月酒楼见吧。知道地方吗？” 纪小川本能地说： “知道，就在市委党校附近吧。” 柳月琴说： “对，就在党校的大门左边，很好找的。”接着问道，“要我过来接你吗？” 纪小川说： “谢谢！不用，我自己坐公交车去。” 柳月琴说： “那好，晚上六点，不见不散。” 纪小川恨得牙痒痒的，在心里骂了柳月琴一句粗话。心想，真不要脸，不就是一个助理记者职称吗，也要挖空心思雁过拨毛，硬要鸡蛋里面挑骨头？ 虽然心里十二分不情愿，纪小川嘴上还是连声喏喏。挂断电话，心里又有点奇怪，柳月琴为什么不就近在市里找一家酒店，干吗非要跑到偏僻的青山街道上去呢？想了一会，又想不出所以然。愣怔了好一会，才把心思重新放到写稿上。 写完稿件，已经快到下班时分。纪小川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出了办公室。离开报社，纪小川走到了附近一家工商银行的营业网点。 站在一台自动取款机前，插上卡，输入密码，接着点开了取款页面。在输入取款金额时，纪小川的心里又纠结起来，不知该取多少钱？心里挣扎了一阵，纪小川一狠心，输入了五千元的数字。心里打算，二千元打红包，剩下的钱用来买单。 取完钱，纪小川一下子就把钱看轻了，不再想省打的多出的十多元车费，直接走到街道边，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坐进车里，纪小川对司机说了声“去市委学校。” 的士到达白黄路与青山街交汇的路口时，已是华灯初升之时。纪小川对这里并不陌生，一个月前，他在采访党校“学习实践科学发展观”活动时，就在这条街道上吃过一次饭。 青山街，是一条狭长的街道，街面只有两个车道宽，因背靠的小青山而得名。市委党校就坐落在小青山的山顶上。 从车上下来，走进青山街，仿佛进入了一个不夜城，街道两边的各式建筑前，霓虹闪烁，声音躁杂，人头攒动。两边的饭馆酒店里，高朋满座。沿街的饭馆、酒吧、宾馆、卡拉OK城、洗脚城，几乎是一家接一家排列在街道两边。 纪小川正走着，迎面看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楼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两人显得极度亲密。再往前后看看，这样的情况并不鲜见。 纪小川注意到，那些搂着年轻女孩的男人，都挺着个啤酒肚。而女孩虽然打扮时髦，但并不娇艳，有些甚至还很文静。便突然想起，这附近有一所师范学院，那些还略显文静的女孩，应该就是师院的大学生。 老实说，这样的场景，纪小川现在已经见怪不怪，因为在读大学时就见到过。当初，见到这样的场景时，纪小川心里很是反感，甚至有些愤愤不平。心想，这不是在抢夺资源吗？在他的心里，不同年龄段的女人，按理是属于相同年龄段的男人的，这不仅涉及伦理问题，而且有一个资源平衡的问题。 做记者后，接触面更广，纪小川对这样的情景，简直有点麻木了——现在的官场男人，富有群体，如果身边没有几个年轻女人，反倒显得不正常。沈洁茹在饭局上就常常取笑男人，说男人都是属鼠的，不偷油，心里就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但纪小川还是不明白，男人有这种贪恋青春美色的臭毛病也就算了，毕竟这是男人的天性之一，也有几千年的文化传统。可一些男人，为什么一定要明目张胆地把二奶三奶带在身边，公然出去混场面、旅游、开房呢？ 难道他们不知道，如今的城市，监控遍及各个角落，且人人手上攥着的手机，都有照相、摄影功能，一不小心就会上镜头。一发微博，立时举国皆知。许多官员不就是这样被摘掉乌纱帽的吗？前赴后继，真是愚蠢之极。 一路走来，纪小川感觉，整条青山街道的热闹程度，并不亚于市中心的繁华地段。其中的原因，纪小川已经了解到一些。 前几天，纪小川和朋友在这里吃过一次饭，朋友与酒店的老板很熟。吃完饭后，纪小川和老板闲聊过一阵子。闲聊中得知，青山街繁华的原因，主要受益于山上的党校，是党校学员这个特殊的消费群体带来了这里的一切。 老板说，能够进入党校学习的，自然是方方面面的官员。这些官员来自各级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乡镇街道，平时也没有什么机会相互接触，许多人甚至是八杆子打不着，如果不是来这里学习，许多人恐怕老死都不会往来。而且，来这里学习的，基本都是仕途正在往上走的官员，谁也不知道他们当中明天会有人升到某个显赫的职位。 正因如此，一些职位较低的官员，便把来党校学习当成了结交“伯乐”的机会。要结交“伯乐”，最好的沟通平台，自然是酒宴加娱乐。由于党校距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除非有特殊原因需要在豪华酒店设宴外，一般的饭局，自然是遵循就近原则。于是，青山街的餐馆和特殊服务行业就应运而生，不繁华才怪。 老板最后对纪小川开了一句玩笑，说，纪记者，要是哪天你成了山上的学员，前程就似锦了，到时可别忘了多照顾我一些生意。纪小川当时只是一笑了之…… 进入望月酒楼，迎宾小姐在前引导，把纪小川引到了二楼。 二楼是一个能容纳十多张桌子的大厅。举目一望，大厅里已是高朋满座，热闹非凡。职业的素养，让纪小川眼睛一扫就注意到，这里面主要是两类人：一类是官员和富有的男人，一类是着装时尚而性感的女人。 穿过大厅，里面有一条长长的过道，过道两边都是包厢。包厢以花命名，有月季、海棠、牡丹、茶花、荷花等等。 迎宾小姐把纪小川引导到玫瑰包厢的门前，说声到了，就离开了。纪小川敲了敲门，拧开房门往里一看，就见白皙俏丽姿态妩媚的柳月琴已经坐在里面喝茶。 见纪小川出现在门口，柳月琴一脸灿烂地迎了过来，热情招呼： “小纪，来啦。” 纪小川客气道： “不好意思，让柳主任久等了。”说着，纪小川的眼睛只在柳月琴的脸上扫了一下，就慌忙移开了。 “没有没有，我也是刚到一会儿。”柳月琴一边说，一边伸手示意了一下休息间，嘴里说道，“刚点的菜，估计要等一会，我们先到那边去喝茶吧。” 纪小川点了点头，便跟着柳月琴来到休息间，见柳月琴在长沙发上坐下，便想走过去，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去。 柳月琴一见，笑道： “哟，小纪，怎么这样封建，怕我吃了你啊？”说着，柳月琴用手拍了拍沙发的坐垫，说，“就坐到这里，好说话。” 纪小川迟疑了一下，还是红着脸在柳月琴的身边坐了下来，但与柳月琴保持了一点距离。坐下后，纪小川便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包间，立即看出这是一间套包，除了用餐的地方摆了一个大圆桌，还专门设有一个休息区，放着沙发茶几。心想，这么大的包厢，柳月琴大概还请了其他人，看来柳月琴今晚并不想替自己省钱。又想，这么多人，如果吃完饭还要去洗脚按摩，或者去卡拉OK什么的，带的钱恐怕就不够，到时怎么办？ 正胡思乱想着，柳月琴说： “来，小纪，喝茶。”说着，柳月琴把一杯茶水推到了纪小川的面前。 纪小川忙用手虚扶了一下茶杯，口里连声道谢。 柳月琴端起茶杯，优雅地嘬了一口。喝完，并没有把茶杯放到茶几上，而是用双手托在胸前，扭着头看着纪小川问道： “小纪，有女朋友了吗？” 纪小川陪着笑脸说： “还没有。” 柳月琴惊讶道： “怎么可能？长得这么帅气，工作单位也不错，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是不是你的眼光太高了，一般的女孩子看不上眼？” 纪小川压根就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但柳月琴既然已经提起，又不能不回答。心里想了一下，纪小川说： “在大学里谈过一个，后来分手了。” 柳月琴“哦”了一声，立即追问道： “怎么分手的？是你提出分手的，还是她提出分手的？不会是你玩腻了就抛弃人家吧？” 纪小川一听，心里真的有点腻味。心想，我和女友因为什么分手的关你什么事呢？真是狗拿耗子。但心里这么想，嘴里却不敢说出来。停了一会，纪小川淡淡地说道： “是我配不上她们家。” 柳月琴又“哦”了一声，似乎明白了，却又问道： “这么说，是她父母嫌贫爱富？真是的，都什么时代了，还讲究门当户对？如果是我的女儿，只要男孩子人不错，我才不会计较他的家庭条件。比如说，如果我的女儿爱上了你，我就不会干涉你们……” “阿姨，别说这个好吗？！” 柳月琴的话没说完，就被纪小川的哀求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