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章 阿谀我诈的宫宴
甘蓝就松手走到华锦媗身后,随手抽出棉花递给她——堵耳朵,足见其体贴入微。 华水苏揉着发红的手腕,满眼全是骇人的光芒,一把扑上去扯着甘蓝的衣襟道:“贱人,居然敢对本小姐动手?你知道我是何身份?堂堂国辅府的千金小姐,你……” 甘蓝冷冷推开她的手,道:“你在抢衣衫时就已经说过这句话了!” 华水苏看着华锦媗骂道:“你是怎么管教下人的?居然让个贱婢到我头上撒野?!” “哎,我也觉得管教下人无方,居然让一个吃里扒外的奴才放了一条狗进来。”华锦媗从容道。因华水苏靠得近,忍不住取出手绢掩着口鼻,略是嫌恶:“华水苏,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到底想吠些什么?” “哼,这张嘴巴还是这么能言善道呀?!”华水苏面色狰狞,恨不得撕烂她的嘴巴却又忌惮这蛮横的婢女,只得咬牙切齿的哼笑道:“行,我就直说了。我要你今日在锦绣庄订做的衣服。” 华锦媗微微一笑:“那是我的衣服,凭什么给你?” 华水苏冷笑连连:“因为我看中了,这么漂亮的衣服穿在你身上只会是糟蹋了。” 厅内婢女闻言个个怒的面红耳赤,唯有华锦媗瞧着她轻笑:“那你也配?华水苏,赶紧给我滚出去吧,想当初国辅府都未能包你周全,如今这里更是容不下你。” 华水苏倒耍起了赖皮,“是吗?但是你敢动手吗?外面许多人都亲眼看着本小姐毫发无伤的走进来,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只怕我那五哥明日就会被口水淹死了。” 华锦媗冷冷朝她扫一眼,“他是我的五哥,与你无关。收起你这种称呼,只会让人听得恶心。” “无论你怎么说,快把那些漂亮的衣服拿出来,还有一个时辰我就要入宫了,到时候若是不能美美的立于人前。华锦媗,你就知道我的厉害!”华水苏威胁道。 “哦?” “如果我待会哭哭啼啼的走出去,到处说华府七小姐辱骂其姐,华凤池教妹无方,你觉得后果如何?” “你……可真够无耻的。”华锦媗恨恨道,咬牙命甘蓝将衣服拿来。 甘蓝面有不甘,碍于主子命令,在华水苏的得意嗤笑中,只能咬牙含泪端来了三件刚刚做好的蚕丝缎衣。 华水苏一看见这三件轻如薄纱的美丽衣衫,迫不及待上前拿起来看,一红一蓝一白,质地绝佳,款式新颖,她的脑子就忍不住幻想着穿上它会是何等惊艳四方。 华锦媗厌恶地看着她:“拿走一件就马上滚。” “一件?哼,我三件都要!”华水苏扬起下巴狂笑,劈手就将三件衣裙赶紧抱到怀中,以防被人抢走。 华锦媗看着她如此贪婪无恙的模样,高声怒道:“华、水、苏!你是不是太贪心了?” “是又如何?”华水苏横道,抱着三件衣服乐滋滋的扬长而去。 华锦媗顿时阴转晴,慢慢喝完手中的茶,露出两排雪白整齐的牙齿,笑道:“今年蠢货居多,尤其是国辅府。” 这蚕丝缎是邢江沿海地区改用抽丝横剪的最新编织手法织就,天下仅有十匹,全部进贡皇宫。燕皇后独占五匹,赏赐后宫三匹,封应蓉和太子各得一匹。如今人人都知道燕皇后格外赏她两匹,今日本该由她穿着这身意料进宫面圣以表谢意,却被华水苏抢了惊艳四方,且不说燕皇后看见赏赐的蚕丝缎穿在这蠢货身上作何感想,单是她撒的那些毒痒粉,到时候的惊吓四方,想想就令人好生期待呀…… 华锦媗起身回房再次沐浴更衣,换了一身高束至腰的石榴罗裙,然后梳了最寻常普通的望仙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只是眉心这点朱砂,殷红似血,她便拿起朱笔描绘了个花钿点缀,然后等着华凤池从军中回来接她入宫。 华凤池回来后,见她仍是轻灵素简的一身装扮,虽然好看,只是今日进宫不是得穿帝后赏赐的布缎吗? 华锦媗只得老实说被华水苏抢走了,华凤池冷冷地哼了一声,赶紧回房换了身便服,这才带她入宫。路上,他安慰道,不就是两匹布而已,明日就去预定十几匹给她。 华锦媗掩嘴而笑,这傻哥哥当然是不懂绸缎那些事,但他有心便足以。她伸手整理着他衣襟的领口,眉眼温柔,惹得华凤池伸手拧了又拧她这尖翘的鼻梁。 马车大概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停在宫门前。 四周方场上停着许多辆锦车,车檐四角飞翘,坠着各种风铃。风轻扬,铃声婉转流荡,声声回荡在上空。 华凤池越帘而出,然后伸手去扶她。华锦媗顺着他的手轻盈落到地上,石榴裙摆铺散开来,似极了樱落琼碧,而发髻上的玉兰步摇映着日光,更是璀璨迎泽。 车铃纷乱,余下其他驾车中的人也纷纷走下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时间钗横裙漫,端丽缤纷。 华凤池携带着她朝宫门走去,途径遇见一些熟人打招呼,他便停下回礼,然后在自家meimei耳边再作介绍。华锦媗便落落大方的行礼,偶尔遇见年长的爱问年龄喜好跟懂诗词否,她均耐心作答,给人留下极佳印象。 递交了请帖后,侍卫开路,他们顺着人流往里面走。 王宫素来奢华厚重,他们一路沿着廊道往大殿走去,走廊两侧每隔十步就有一盏做跪拜模样的仕女灯,仕女双手高举银盘过顶,此时因是白日就未点灯,但灯芯微香,显然掺了贵重香料。 廊道尽头,视线豁然开朗,一栋庄严大殿屹立在错落有致的花草丛林后。殿门敞开,因帝后尚未驾临,殿內殿后均零散地站着人,各自成簇的交谈。 “风池!”几名青年忽然成群走来,声音清朗,举止甚是正派。 华凤池笑着抱拳,“你们来的可真早呀。” “有热闹自然要早点来凑凑。哪像你,成天除了领兵看书,一派顽固老人风。”几人打趣道,然后望着站在华凤池身旁的窈窕少女,面貌清丽,容颜殊璃,不由得惊艳,问道:“这位便是锦媗meimei吧?” 华凤池点头,“小锦,来见过哥哥的好友。” 华锦媗福身一拜,四名少年均是温和一笑,然后先后自我介绍,依次是宋之问、晏道、高离轩、温元修,与华凤池不仅同龄且均是同龄中的佼佼者。——物以类聚,向来如此。 等候开宴期间,他们便在御花园中边走边逛,大体聊的都是男子尚武的事,华锦媗不宜插嘴也懒得插嘴,目光便四处巡视,在某庭站着数人中探见了两个甚是熟悉的身影,一位仙风道骨自有诗书气度的先生,一个风雅如兰温和谦谦的文公子,孟思远和梅文俊。 他们正围着亭正中的梅花洞石桌侃侃而谈,梅文俊似乎是感觉到他人的视线,便转过头,与她隔栏而望。他先是蹙眉思索了一下,随后蓦然扬起眉,在孟思远身边说了什么,就连孟思远都抬头望来了。 曾师生一场,曾倾力相助,华锦媗远远就行鞠躬之礼。 梅文俊快步走了过来,含着清浅笑意问道:“是锦媗meimei吧?” 华凤池他们听见声音回头,见是梅文俊,略是惊诧,而华凤池眼中更多了一丝惊喜。 大家互礼后,梅文俊望着华锦媗含笑道:“锦媗meimei眉心画的花钿甚是精妙,刚才若不是特意留意这花钿,我也认不出了。风池将军,我跟先生们正在讨论文章抉择不定,可否暂借一下锦媗meimei,先生他们正在那边等着。” “此乃小锦之幸。小锦,你就随梅公子过去。”华凤池说道。 见华锦媗便随梅文俊离去,晏道打趣道:“风池,不得了呀,你们兄妹一个武能过关斩将,一个文能得孟先生亲莱。哎……哪像我家那几个成天不是念着胭脂水粉就是绫罗绸缎,看书呀,最多只看些莺燕小传。” 华凤池也甚感自豪,但仍谦虚道:“女子家就随她们爱玩就玩吧,别太苛刻。” 梅文俊带着华锦媗一边走,一边道:“回来几日了?一切可还适应?” 华锦媗笑道:“回来半个月,适应得差不多了。”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就已走到孟思远他们面前了,同时行礼:“先生。” 孟思远几人细细打量着她,过了会儿,孟思远才道:“小丫头,我们这边恰巧在鉴赏几篇文,你也来赏析看看……” 孟思远将桌面摊开的几张纸收起来递给她,其中敛起某一张时——梅文俊不好意思地顿了一下,其他先生却是笑而不语。 华锦媗只能道鲁班门前弄大斧,让诸位见笑。然后逐一细读,简要讲述了自己的观点,均与众人前刻的阐述不谋而合。 孟思远便要她从中选出最好的一篇。 华锦媗笑,“校长,这文都是好文,但意境、风格、笔锋因作者不同,要评出最好的也因赏析者而异,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小丫头倒看的挺透彻的,但我们这些老骨头偏偏就是为难刁你,非得给个答复不可!”某位灰袍宽袖的先生朗声笑道,声音浑厚通透。 梅文俊在旁温和一笑。 既然你如此,华锦媗也就不与这些追求学术的老先生们推脱。 她依序打量这四位先生和一位小生,先朝右侧那位穿着奢华罗衣的人笑道:“先生想必最是赞赏这篇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文吧?”那位先生顿了下,点头笑应。 第二位先生衣袍宽大甚是潇洒,但脚着步履略显粗俗,举止又豪爽大气,她道:“先生钟爱的是这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市井文。”对方顿时朗声大笑。 第三位先生面白有须,已入中年却是孔武有力,在这四位先生中是最为年轻,她道:“讲究律法与民的这篇文严谨有度,当是先生心头所好。而最后一篇描述民风与山水,词藻幽雅,出自文俊哥哥的手笔,也当是校长大人四篇之中最是推崇的。” “哈哈哈……”众人抚掌而笑,笑声引得旁人频频关注。 第三位先生道:“行呀,小这丫头观察入微,眼光够毒的。思远兄,这可是你的高徒?平时都未见过,莫非是舍不得拿出来显摆,怕被我们抢了?” 孟思远笑着面朝华锦媗,道:“哪里?老夫当年也才当了她三天的先生罢了,是这丫头天资聪颖,自小就已过目不忘,自有其章。不过不知道这些年可有啥长进?容老夫来考考,小丫头,不介意吧?” “先生高抬,岂敢介意?”华锦媗笑。 一轮指教与比划、比划再指教后,孟思远他们只谈后生可畏,这才愿意放华锦媗走。 她转身去寻华凤池,却发现他与那些好友已被女子层层簇拥,秋波明送,她可不愿打搅他们的桃花运,便朝华凤池调皮地使了眼色,转身愉悦地离去,自逛自地。 当初她烧的御书房是北面是吧? 她缓步走在湖畔上眺望对面的御书房,池水粼粼,水下有鱼在游来窜去。而那些鱼遍体红鳞,成群结队,游姿优雅,不大像是普通池塘养的观赏鱼。 华锦媗忍不住将手伸入水中,搅动了下,一条鱼自觉游入她掌心,任她捧起来观察。 “风水鱼?一条就价值千金,这皇家果真是挥金如土呀……” 她打量着池塘四周的景象,冷清静默,池塘正对着御书房放有两座狰狞镇宅的貔貅。眼中光芒一闪,笑得格外灿烂,“这位国师大人可真是小题大作,怕人再烧御书房,就摆了这种反噬阵仗?” 她耍手将鱼抛回池面,只听得“喵——”的激动一声,一个黑影飞速窜过来,将即将落回水面的鱼咬在嘴中,最后潇洒地回身落岸,头一扬,就将这条活蹦乱跳的鱼生嚼了。 “喂——这条鱼好贵的!”华锦媗盯着这只肥得人神共愤的猫。这只猫就如他的主人那般目中无人,我行我素,只顾着嚼鱼不理她。华锦媗心想这肥猫在这,那凤金猊岂不就在附近?她提起裙摆就要跑。 哪知这只猫吞下一条风水鱼后,意犹未尽,忽地扑到华锦媗脚边,张口咬住她的裙摆往池塘拖。 这猫的力气好大! 华锦媗拽着裙角要扯回,只听得“撕拉——”一声,肥猫吐掉嘴里叼的碎片再咬再拖,她又挣扎,然后又是“撕拉——”,裙角被撕走第二块。 ……真是猫随主人的德性。 华锦媗放弃挣扎,只能由着被它拖到池塘边,然后看着它上蹿下跳,摇曳的尾巴漠然直成一根棍,指向池塘。 华锦媗道:“你还想吃鱼?” 肥猫拼命点头,那张何止双层下巴的脸晃得一荡一荡。 “要吃鱼,你不会自己抓吗?” 肥猫奋力“喵呜”,伸出绒爪指着水面虚抓,一双绿瞳看定了华锦媗,眼里似是谄媚。 “原来你怕水呀?”华锦媗恍然大悟,幽幽的笑。 肥猫顿时点头如捣蒜,挥舞着爪子在地上画出了三个字:求你了。 华锦媗一踉跄,神奇呀! 她提裙蹲下身,两眼如炬地盯住这只与众不同的肥猫,啧啧观察了好几圈,这才用翻身做主人的口吻得瑟道:“想让我去抓也不是不行……” 她故意把话说了半截,吊足了肥猫的胃口后,这才道:“我也饿了,怎么办?” 肥猫蹲坐在地上,那肥嘟嘟的肚子“咚”滴落地,然后“喵”——两只前爪横画一线,“喵”——右爪竖切中间,“喵”——右爪指它左爪指她,意思是抓到的鱼对半分。 华锦媗白了它一眼,“都是我出力,那分你干嘛?” 肥猫登时抓地而起,利落地跃上岸边一棵大树的树干,挑选了一节手臂粗细的枝叶,然后吊上去,充分利用自身重量将枝叶压断,放到地上,利爪飞速地挠,越挠越快,越挠越狠,最后竟有火星迸出,顺着干燥的枝叶燃起火。 它又去压断几枝树叶作添柴,然后再度蹲坐地上,横爪再一指池塘——的鱼! 它提供火焰。 这猫都成精了!华锦媗左右环顾着无人,就折了满手的绿叶撒到池塘上,然后低喃几句,这些落叶顿时顺水流向那群鱼,在她眸中微颤的一瞬间,绿叶化作利刃刺入水中,几条鱼相继翻肚浮起。 肥猫激动地“喵呜”个不停,华锦媗嘘了一声,“别吵!你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在偷吃国师的风水鱼吗?” 肥猫顿时识相地摇头。 她折了根树枝,站在岸边去拨那些浮上来的鱼,拨到岸边浅水的地方,她就趴在地上捡鱼,每往后面抛一条就低响一声“喵”,捡了六条鱼后,六声“喵”,她就耍着满手的水准备起身,殊不知——一个人半弯着腰盯着她已久,凤眸幽黑明亮,吓得她摔趴回地,声音因极度惊悚诧异而提高:“凤金猊!” 肥猫吓了一跳,瞪了华锦媗一眼——你刚才不是让我别吵,现在自己喊得这么响!然后跑到自家主人的腿边先是谄媚地蹭了蹭,却被凤金猊嫌恶地拎到一边,肥猫又跑回去谄媚地蹭啊蹭……如此不断重复地画面,肥猫不像猫,倒像一条肥的口水狗。 “华锦媗,你在干嘛?”凤金猊依旧是一身红如赤炎的窄袖长衫,但高高束起的黑发却罕见地固了一顶镶碧鎏金冠,修长的身体慢慢挺直,整个人英气俊逸又透露着咄咄逼人的华贵。 华锦媗哼道:“关你什么事。”见他幽幽地瞟向右脚边的鱼,她急忙提着破烂的裙摆往右一挡。 凤金猊的目光依旧幽幽地往下移,见她袖口水淋淋,那并不算好的绸缎裙摆也裂开好几条,哼笑了一声:“就为了抓几条鱼搞成这样?” 华锦媗答道:“什么样的主人就养什么样的猫!你来不及撕的裙子,被你养的肥猫撕了!” 凤金猊一怔,恰巧肥猫又来蹭衣角,于是冷冷地瞪了它一眼,肥猫顿时好似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顿时哆嗦着、哭丧着脸喵了一声。 凤金猊半晌才转开话题,“国师布阵用的风水鱼,每条价值千金,你居然敢拿来吃?” “就是价值千金才想试试口感如何。”华锦媗撇嘴道,“如果你要告发我,你养的肥猫也是共犯!” 凤金猊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华锦媗就拎起鱼准备干活,半刻后,忽然——“哈……啾!”,一股腥臭气息刺得凤金猊连打喷嚏,鼻子痒得要命。 他蹙眉望去,眼睁睁华锦媗直接将血水直流的鱼丢入火里烤,禁不止抚额,咬牙:“华锦媗,有你这样烤鱼的吗?鱼鳞没去,内脏没洗,就这样直接丢上去,而且这鱼看起来还活着吧?连杀鱼的动作都直接跳过了,血水跟内脏的气味混着流出来,难怪这么臭……” 华锦媗头也不抬:“要你管。一个大男人,说得好像你很懂厨艺似的?” 凤金猊淡定地挑眉,抱臂回视。 他当然懂,这些年行军打仗吃的都是硬邦邦的牛rou干和冷馒头,有时候熬不住了,他们就会自力更生跑去附近的河湖江抓鱼烤来吃。有盛悦心那掌管军中食粮的吃货在——他们或多或少都被教养的能烤能炸。 他淡定旁观华锦媗这手忙脚乱地样子,若无其事地看着臭气熏天熏得她暗地作呕,然后似笑非笑,直到满意地看着她实在受不住了,不得不老老实实地挖土把臭鱼给埋了。 肥猫在旁边气愤地喵喵叫,对她无比仇视,甚至磨牙霍霍地逼近,吓得华锦媗连连后退,直说要重新捕鱼才肯罢休。 有凤金猊这尊碍神在——华锦媗只能硬着头皮卷起裤管,准备徒手抓。 凤金猊实在是看不下她这种欺软怕硬又爱逞强的鬼德性,直接手一扬,袖中袖夕剑顿时以流星之速朝水中急射而去。 只是一眨眼间的事,三尾体型肥大的鱼就翻肚浮出水面。同时,这烈焰般的身影如大鸟掠过池塘,拾起那三条鱼后,点水一跃,就飞回了岸边。 “哇……”不小心发出赞叹声,看着凤金猊拎着三条鱼朝她炫耀的瞟来一眼,华锦媗猛然省悟,抿着唇。 凤金猊蹲下身,直接用袖夕剑切开鱼肚将里面的肝脏掏出来,然后放回池塘中清洗几下,用枝叶串起来架到火上烤,左翻翻,右转转,偶尔听见水滴入火焰中,一点一点渣渣炸响。 华锦媗默数池塘中仅剩的六条鱼,嘿,构不成天干地支的十二阵了。 然后鱼香扑鼻,她又忍不住偷偷地望向凤金猊……看不出呀,那三条鱼被烤的是里焦外嫩的金灿灿呀! 她垂涎地哧了一声,凤金猊顿时鄙夷地扫来一眼,原本以为可以看到她自愧不如的模样,但他失望了,他忘了华锦媗是何等的厚颜无耻——她忽闪着黑眸,其中言味不言自明,然后直接跑了过来蹲到他的一侧,虎视眈眈。 凤金猊嘴角抽了下,冷冷的背了个身,特意挡住她望向烤鱼的炽热视线。 华锦媗拎着裙摆换个位置,继续虎视眈眈。 如此你挡我换,最后凤金猊实在是无奈,按着额角,长叹一声,将烤好的一尾鱼递给她,并良心大发的提醒:“小心烫。” 华锦媗捧着烤鱼小小地咬了一口,仍是被烫得唇舌火辣,这鱼虽没附加佐料口味淡了些,但柔嫩鲜美、焦脆适中,真的甚好,甚好。 凤金猊看她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油腻的狼狈样,虽是扬眉得意,但也嫌弃道:“我也知道我手艺好,但你好歹是个女的,吃相能别这么难看吗?” “碍着你了吗?”华锦媗白他一眼,于是捧着烤鱼扭头走到湖边坐下,背对着他继续大快朵颐。 凤金猊分了一尾给肥猫后,见她吃光后仍是回味无穷地舔着手指上的rou屑,故做怜悯的将剩下的那尾鱼递过去,然而面上却是难掩颠倒众生的魅惑一笑。 “喵呜喵呜,”肥猫在旁看着自家主人重色轻猫,惨叫连连。却又被主人那双黑瞳*的一瞪——蹲角落挠树了。 华锦媗也不客气了,一边吃一边看着那只挠树的肥猫问:“它是公的还是母的?” 凤金猊在她身旁并肩坐下,皱眉望着池中寥寥无几的风水鱼,答道:“公的。” “多少斤重?” “二十斤。”……不知道要隔几天才会被国师查出来。 “厉害,你真能养。”华锦媗发出肺腑地惊道。 凤金猊闻言,终于抬起头,眼尾挑了挑,“那是自然。别说养猫了,我养人更行,你要不要试试?” 华锦媗嘿嘿傻笑两声敷衍过去,继续埋头啃鱼。 凤金猊知道她听得明白,可她听后装傻,就忍不住扭头拿凤眸瞪着她,目光寒冽,散发出一种孰可忍孰不可忍的杀气!她继续装傻,中途不甚被鱼骨卡得重咳不已,凤金猊这才不得不散去怒气,哭笑不得的伸手帮她拍背。 举办宫宴的方向传来沉厚的铜钟声,“咚——咚——咚——”,昭示众人入座准备迎接帝后的驾到。 “该走了。”凤金猊拂袖起身,顺带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可看着她裙角被猫抓撕开的几条布,顿时觉得麻烦,“你还有多带衣服吗?” 华锦媗摇头。 凤金猊皱眉思考了一下,才说:“那你先别动。”然后屈尊降贵的蹲下身,袖夕剑绕着她最外层的红布划了一圈,直接将被撕裂的裙角割去。从外观上来看,她裙角的水平线造型变成了螺旋形,倒也自然别致。 她拍去衣裙上的灰尘,一边理衣顺发,一边拿他当镜子的询问:“我这样可以了吧?” 凤金猊面色不变的瞧着她,眉宇淡然,半晌后,才终于开口,一字一句审慎道:“还行。” 华锦媗于是转身就要走,凤金猊想起待会殿中各种公的活的色的,眼中火光似被风吹过,明灭不定,“就只是还行……华锦媗,聪明的你就低调装蠢点,免得引人瞩目,贻笑大方。” 华锦媗回头斜了他一眼,“狗嘴吐不出象牙。”然后径自离去。 凤金猊长长出了一口气,双目舒展地一闭,再次睁开时满目流光,嘴角梨涡时隐时现。 肥猫终于从墙角回来,试探性地蹭噌主人的脚,这回——凤金猊倒没再将它拎开,而且嘴角梨涡更加明显,“今天你误打误撞倒是做了件好事,赏你三个月的荤rou。” “喵呜喵呜——” 肥猫喜出望外,两只爪子往前伸着要去抱主人的靴,凤金猊却一怔,似是想起某时,顿时变脸冷道:“不过本世子都没敢撕她裙子,你倒有胆撕两次。附加,罚你三个月的萝卜!”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真是身影只着一色,却尽得风流。 “喵呜喵呜……” 一阵惨绝人寰的猫嚎。 ------题外话------ 明天追捕2。5k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