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节 王子犯法
前往渔阳,人未动身,书信先到。 麻传甲的两个弟子连夜从渔阳赶来,将朱汶、陈天一、朱长一路接过去,接进渔阳郊外的别院。这儿本是狄阿鸟建起来的一处庄园,因为离河谷中的牧场近,可供去牧场时小住。庄园初建时栽不少果树,现在己经成长了起来,到了初春,水流淙淙,桃花夭夭,充满诗情画意。 谢夫人老觉得渔阳吵闹,每年的春夏都会到这儿常住,狄阿鸟干脆把此处让给了她,还专门建起几层阁楼,将所收罗到的花山轶失的器物、古籍收藏在里面,谢夫人也就越发喜欢这儿,动不动邀请回嫁出去的女弟子,在这儿弹琴歌舞。 因为心境的转变,她真又有点越活越年轻的感觉。 见到书信,她早早让人通知谢小婉。她也知道朱汶汶与自家姑爷有点家丑,不愿意让谢小婉在城中招待,也还担心谢小婉一傻,把狄阿鸟一块带来,就指明只要谢小婉带着孩子过来。结果,谢小婉还没来,朱汶一行先到了。 谢夫人用宴席招待上,问着他们的母亲,闲话着家长,内心却又担心谢小婉不懂事,心里有醋劲恨这表姐妹,给不来了,就又让人去叫。 天都黑了,住所都己经安排好,谢小婉才到,脸色也极不好看,谢母担心一问,才知道渔阳出了件说大不大,却又头疼的事。 原来这几天军队集结,狄宝也有心随阿爸西征,正好他的干兄弟都被聚拢到一起,就向他阿妈要些钱,拉上两个年龄差得小的兄长,一起去集市看看有没有好点的兵器。 这上了街,不知怎的遇见几个赶集的少年,几个少年从部落来,都傻乎乎的,听仨人一路吹牛,自恃年长体壮,出言嘲笑,给打了起来。 几个少年虽然略大,也是生番,却不比狄阿鸟打小收养的养子。 这些养子自幼接受正统的军事训练,由战场拼杀过的教头培养,战争残酷时,大一些的都曾持红缨枪杀过人,这小的虽然没在战场上出没过,却也被身边凶狠的哥哥熏陶灌输,言传帮带,再加上心理上的优越感,打起架来不要命。 不一会,几个生番少年就己经满脸是血。 生番去集市往往结伴而行。 同族的大人一看自己族的孩子要被打坏,跑去制止的时候朝孩子动手,其中一个还重重一脚,踢在不依不挠的狄宝脸上。 生番们心里害怕,集也没再赶下去,唤上族人出城,却还是没跑掉。狄宝从戍楼上招来军士,又让人去喊钻冰豹子,没到城门口就把人围了。官府渔阳尉也派了人,要把人抓走,按说狄宝该出了一口恶气,他却还不罢休,上去捅那个踢了自己的人一刀,又接连捅了好几个。被钻冰豹子几个人抓回来,狄宝己经出了气,若无其事地回家去吃饭。 狄阿鸟刚为私斗处死了四十余人,觉得从此能刹住风气,没想到这才刚过几天,他儿子就涉案了。 今天早晨,狄宝被带走关了起来。 处置还没有下来,黄皎皎就听狄阿鸟说“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觉得不妙,哭得跟泪人一样,找完花流霜找别人说情。 一家老小为此事儿等着狄阿鸟,谢小婉也不好丢开这事跑出来会亲友。 眼看到晚上了,才出来一趟,却没能带上孩子,家里蜜蜂和梧儿都要替阿哥求情,在奶奶膝下蹲着呢。 谢夫人一听也懵了,气恼说:“阿鸟呢他还真要大义灭亲,给别人偿命去要真那样,别说他母亲,我也不肯,我替你们去找他理论。合着自己家的孩子只许别人欺侮这可涉及王族的尊严呀。” 谢小婉一个劲叹息,说:"母亲也别这么说,我找见阿鸟了,他也为难,他自己的孩子,他能不心疼可死的是活生生的人呀。" 谢夫人冷笑说:"殴打王子,那可是满门抄斩的罪。死人怎么了他狄阿鸟自幼从军,杀的人还少咱先别理他,就等着,等着看他怎么处理等着看他的大臣怎么定案,看谁说什么,cao什么心。“ 谢小婉笑道:“婆婆也这么说的。” 她乐呵呵地说:“我也不信他不要孩子了,不过给些教训还是应该的,吓吓他们,免得将来草芥人命。” 谢夫人叹气说:“当年听你说要嫁给他,写一信回来,我与你父亲几天吃睡不好。他不是借献丹药自个跑武县一趟那时候都怕他土匪头子恶赖无耻,谁知道过到现在,咱们反要担心他太善了。杀人偿命,那要看谁杀人。” 她赶着谢小婉去看朱汶,谢小婉就去了。 两姐妹多年未见,亲热劲大,就一起就寝说话。 朱汶也不瞒她,把自己的打算说一遍,请求:“你得想法让我见阿鸟一面,这事情干成了,对我还是小事,对他来说,却能买无算的牛羊马匹和奴隶。他要是再给我一些人经营,到时备州还不就是他的” 谢小婉不由叹气。 她觉得朱汶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家里出了狄宝的事,狄阿鸟不定是什么心情,告诉他朱汶要给他谈生意不过谢小婉也不能说不替朱汶说一声,把家里的事说说,说:“他现在正为这事头疼,不定能不能与你见面呀。” 朱汶见她一副忧愁,忍不住说:“又不是你的孩子,你干嘛管那么多” 谢小婉轻声说:“汶汶你不知道,孩子还小,不管是谁身边的,也都是自己家孩子,谁能任他狄阿鸟用自己家的小孩来平天下” 朱汶反问:“要是他将来坐了皇帝,小婉你就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当太子” 谢小婉“啊”了一声,侧目看向朱汶:“汶汶你别乱说,就他那样还想怎的,保住他的三分地就行了,他会有那命”她又说:“皇帝真要是都干成他那样子,给我们家梧儿我都不让梧儿去干。再说了,孩子还小,万不能设计将来,都不争不抢的,谁当不一样剩下的都是太平王爷,当皇帝的还得照顾他这些兄弟来” 她说了一大堆,也不知道朱汶在不在听。 朱汶只回一句:“小婉。我做你的外援。” 谢小婉笑着说:“家里的事你不清楚,不会有那一天。” 她又说:“汶汶,你怎么那么看好他你给他算命啦” 朱汶汶就说:“他的才能无人能比。等他上了岁数,不再干什么都要显得与别人不一样的时候,一定能得天下。” 谢小婉嘲笑说:“汶汶你定要做神算,不如帮狄宝一把。” 她把黄皎皎与狄阿鸟的事讲给朱汶汶,叹道:“他娘也挺可怜的,阿鸟心里一直有芥蒂,就跟施舍一样。” 朱汶汶冷笑说:“芥蒂那是他傻。算日子呀。你们也都肯定他是阿鸟亲生的” 谢小婉笑道:“认亲时阿鸟什么也没有,他自己也糊里糊涂,他不待见黄皎皎,黄皎皎也肯定不爱他,却从来也没谁怀疑孩子不是他的。算日子你家天一不是早产了,算日子就一定对” 她央求说:“我知道你有办法,你就想个办法,让狄阿鸟即对国人一个交待,又不让孩子受委屈。” 朱汶汶想了一下说:“他未满十五,杀人不获死罪,最多判处父子流放,这一条你们东夏不一定有,但狄阿鸟要是逼迫大臣论罪的话,一定会有人拿出这一条参考开脱,他外公不还是在中原长月吗让黄皎皎主动要求发他去长月做人质不就好了人质本身是功绩,这也是戴罪立功呀。” 谢小婉一听,立刻爬了起来,说:“这个想法好,我这就回去说给婆婆。回头阿鸟也不为难了,心情一好,答应你个小小要求还不容易” 朱汶看着她跑出去,这才喃喃自语说:“小婉呀,你太善良了,现在他们可能感激你,可一旦他们母子长时间见不到面,岂不怀疑你是故意献计让孩子走远的他们怎么认定当时不这么做就没有别的办法我这哪是帮你呢也好。将来他们若有不满,你就看清她们了,那时我再帮你。”